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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影子会写字,皇帝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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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三刻,乾清宫外。

  风不动,云不移,连守夜的铜壶滴漏都仿佛被冻结在某一瞬。

  十二名带刀侍卫围立阶下,甲胄森然,呼吸凝滞。

  他们身后是已被封死的宫门——铜钉紧闭,铁链缠梁,连只鸟雀都飞不进去。

  可那沙沙声,又来了。

  像是竹简翻动,又似笔尖划纸,缓慢而执拗地推进着某种不可逆的进程。

  它自殿内深处渗出,穿透厚重宫墙,直抵人心最幽暗处。

  “破门!”统领咬牙下令。

  重锤砸向宫门,木屑纷飞。

  门开刹那,一股阴冷扑面而来,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众人举火而入,火光摇曳中,皆倒吸一口凉气——

  龙椅完好如初,金漆未损,蟠龙盘踞,仿佛昨夜焚毁之事不过幻觉。

  但御案之上,赫然多出一本簿册。

  封面无字,唯有一行血书蜿蜒其上,墨迹未干,似由活人血脉写就:

  《沉默者名录》

  守卫头领颤抖着上前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缩——十二个名字,皆为先帝临终前值守的太医。

  每人名下,皆列“未言之罪”:周明远知遗诏篡改而不报,沈怀安见毒脉逆冲心窍却佯称急症……一条条,一字字,皆非传闻,而是秘中之秘,连当朝史官都不曾记录半分!

  更令人胆寒的是,名录末尾一行小字,以朱砂勾边,冰冷刺目:

  今启追诉,溯及三代。

  “这……这是鬼录!”一名年轻侍卫失声惊叫,手中火把啪地落地。

  头领强压恐惧,一把抓起簿册:“速报陛下!”

  他转身疾奔,脚步踏过青砖,忽觉脚下一滑——地面竟泛起一层薄薄黑雾,湿滑如油。

  他踉跄跌倒,怀中簿册脱手飞出,自动翻开,页页狂舞!

  下一瞬,所有名字同时燃烧,火焰幽蓝,无声无息。

  灰烬腾空而起,化作数十只黑蝶,振翅四散,穿窗越墙,飞向六宫九院、东西六所,乃至皇城之外的市井街巷。

  一只蝶,落在冷宫残檐;

  一只蝶,钻入贵妃寝帐;

  还有一只,轻轻停在萧玄策昨夜批阅奏折的紫檀案角,翅膀微颤,如同在等待什么。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烛火突爆。

  萧玄策接过残页——仅剩半张焦边纸片,上面残留最后一名太医的名字:林敬之。

  他指尖一颤。

  这个名字,他曾亲手从记忆里剜去三十年。

  林敬之,当年为母妃诊治的首席太医,查出她并非病逝,而是被慢性毒杀。

  三日后,此人满门抄斩,罪名“私通藩王”。

  而他的独子,侥幸逃出生天,隐姓埋名,成为如今太医院最不起眼的一名典簿。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原来她连三十年前的旧账,也一笔不漏地记着。

  萧玄策猛然起身,袍袖扫落茶盏,碎瓷四溅。

  他厉声传令:“召林氏后人即刻入宫问话——”

  话音未落,余光忽瞥见地面月影。

  他的影子,正缓缓抬起右手。

  不是他动的。

  他站着没动。

  可那影中之手却违背常理,逆势上扬,在青砖之上,一笔一划,写出一个倒写的“谢”字。

  “谢”口朝右,笔顺逆行,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应,又像是一道烙印,强行刻进现实法则。

  萧玄策浑身僵冷,血液如冰。

  这不是鬼魅。

  这是律网已开始吞噬活人意志的征兆。

  他闭了闭眼,再睁时,眸底已无怒意,只剩彻骨清醒。

  “来人。”他声音低哑,却斩钉截铁,“召钦天监正,携‘破妄阵’图谱,一个时辰内布于乾清宫外。另——”

  顿了顿,他盯着自己方才动过的右手,缓缓道:

  “御膳房即日起,全换银器。食不触金,饮不用玉。凡入口之物,必经三验。”

  命令下达,宫中暗流涌动。

  然而,谁也不知道,每当子时来临,无论他身处何殿,那影子便再度苏醒。

  一次,他在养心殿批阅边关军报,灯影斜照,地上影子忽然执笔书写,笔锋凌厉,写下“虚报战功者,断子绝孙”。

  又一次,他与太子对坐论孝,影子却悄然跪伏于地,额头触地,姿态卑微如罪奴。

  最骇人的一次,是在早朝。

  宰相陈言边关粮运受阻,士卒饥困,请求增拨。

  萧玄策尚未开口,其影却猛然抬手,直指宰相心口!

  刹那间,青砖裂开,三行小字自裂缝中浮现,墨黑如血:

  匿报粮耗三成,致士卒食草根而亡。

  满殿死寂。

  宰相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当场瘫跪在地,叩首不止:“臣……臣有罪!臣愿伏法!”

  百官屏息,无人敢抬头。

  萧玄策站在高阶之上,龙袍猎猎,眼中却无震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枯叶:

  “朕的身体,何时成了她的宣判台?”

  没人回答。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在。

  但她无处不在。

  几日后,断言奉旨前往西山尼庵,为一名目睹宫变却终身缄口的老尼超度。

  山路崎岖,落叶覆径。

  他推开禅房木门时,老尼已在蒲团上静坐多年,双目紧闭,形如枯槁。

  可就在他踏入的瞬间,老尼睁眼微笑,声音沙哑如风刮纸:

  “我知道你会来。”

  话音未落,房梁落下一张黄纸,正是《沉默者名录》残页,其名赫然在列。

  断言尚未开口,老尼自行盘坐,双手结印,平静道:“不必超度,我愿承罚。”

  说罢,七窍缓缓渗血。

  每一滴血落地,竟凝成一枚晶莹玉牌,其上浮现出一个“行”字,宛如命纹镌刻。

  断言欲上前阻止,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定住身形,动弹不得。

  耳边响起一道清冷女声,既遥远又贴近灵魂:

  “她不说,是因为怕;你说,是因为怯。你们都不干净。”

  声音散去,老尼身躯化为灰烬,唯余七枚玉牌静静排列于地,组成一个古老的判魂阵图。

  断言跪坐在地,袈裟染血,终于明白——这不是审判,是清算。

  是整个王朝积压百年的沉默,在今日,由一人之律,尽数反噬。

  同一时刻,清明司小吏将线清残识所言“无人再敢装睡”密报萧玄策。

  萧玄策震怒,亲赴清明司欲掘地寻踪。

  可就在他踏入大殿的瞬间,脚底石板轰然裂开,浮现出线清碎裂前的最后一幕——

  她以双臂命纹补阵,血肉融入律网,口中高呼:“这次我没逃!”

  画面戛然而止。

  石缝中,一根细藤悄然钻出,缠上他靴尖,轻柔如问候。

  萧玄策猛地后退,面色铁青,下令:“将整座清明司封禁,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斩!”

  当夜,禁地外墙浮现无数抓痕般的刻字,歪斜却清晰:

  你封得住庙,封不住宅。

  风起于檐角,卷走一片枯叶。

  太和殿前,三十六名道士已悄然集结,身披素袍,手持雷符。

  地脉深处,一颗晶种静静悬浮,通体透明,内部流转着千万条律文,如同星河旋转。

  它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它是律网的根,也是秩序的源。

  而此刻,一道雷霆即将劈落。子时三刻,雷未落,天先裂。

  太和殿前,三十六名道士呈北斗阵列,雷符高举,口中诵咒如潮。

  乌云自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压至宫阙顶端,仿佛苍穹垂幕,将整座皇城纳入审判之域。

  萧玄策立于丹陛之上,龙袍猎猎,眸光如刀——这一击,他等了太久。

  “五雷轰顶,破妄诛邪!”

  一声令下,三十六道雷符同时燃起,化作金蛇狂舞,直贯长空。

  一道粗如殿柱的雷霆撕开云海,挟毁天灭地之势,劈向地脉深处那颗静静悬浮的晶种。

  可就在雷霆触及皇宫结界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道本应直入地心的电光,竟在空中猛然转折,如被无形之手牵引,尽数注入乾清宫井口!

  轰然巨响中,井水翻滚沸腾,白雾冲天而起,凝成一片幽冥帷帐。

  雾中浮现出千百张面孔——有宫女含泪闭目,有太监跪地求饶,有妃嫔披发执镜,更有早已埋骨荒野的旧臣,双目怒睁,唇齿开合。

  他们齐声诵读。

  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字字如钉,凿进每一个人的耳骨:

  “永昌七年,淑妃诞女,帝喜,赐金锁。当夜女婴暴毙,验尸官报‘胎疾’,实为贵妃遣人换药……”

  “承安三年,边关捷报至,将军李崇武献俘十二,翌日全家流放。其罪:知情不言,见遗诏焚于东阁……”

  “大胤开国以来,沉默者三百七十二人,掩罪一百零八桩,欺君、弑亲、毒母、卖国,皆以‘宫规’压之,永不载史……”

  每念一宗,地面便震一次;每揭一案,便有一名道士七窍流血,跪地嘶吼:“我们……也曾闭嘴!我们不敢说!但我们听见了!”

  萧玄策站在雨中,不动如石。

  他看见那些道士一边吐血,一边用颤抖的手,在泥水中写下自己的名字与罪状。

  有人哭喊着撕扯头发,有人磕头至额骨碎裂,还有人突然癫笑,指着天空大叫:“现在轮到你们了!”

  不是鬼神作祟。

  是这百年来所有被压下的真相,借律网之形,反噬人间。

  他的五雷法,非但未能摧毁晶种,反而成了点燃怨魂记忆的引信。

  天地规则已不再听命于帝王意志,而是以人心为薪,以沉默为火,烧出了这片无法扑灭的清明。

  雨越下越大。

  他缓缓转身,走回偏殿,衣袍滴水,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湿痕,像一条未写完的判词。

  殿内烛火摇曳,他抽出短刃,一刀划破指尖,鲜血滴落在黄纸上,笔走龙蛇,写下密令:“集结旧部,彻查遗诏真相,不惜代价。”

  墨未干,血迹忽动。

  如同有了生命,缓缓流动、重组,最终凝成一行冰冷文字:

  “你以为藏起来的,才是秘密?她早就在你心里种了眼睛。”

  萧玄策瞳孔骤缩。

  下一瞬,左手猛地抽动!

  短刃脱手,却被那只不受控的手一把攥住,缓缓抬向咽喉——

  “住手!”他低吼,右手死死扣住左腕,肌肉绷紧如铁,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混着雨水滑落。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撕扯,像是灵魂被剖开,一半属于帝王,一半已被律网侵蚀。

  时间仿佛停滞。

  良久,那只手终于停在颈侧,刀尖刺破皮肤,一滴血珠缓缓坠落,在地上砸出轻响,洇开成半个“行”字——与断言所见的老尼留下的玉牌同源,同根,同判。

  窗外无声。

  井底藤蔓悄然探出水面,通体漆黑如墨,枝条微颤,花瓣缓缓张开,露出内里晶莹如玉的蕊心,仿佛一只睁开的眼睛,静静映照着这夜的一切沉默。

  而殿中,萧玄策喘息未定,望着地上那半个字,忽然笑了。

  笑得极轻,极冷,却又带着一丝近乎解脱的疲惫。

  他松开右手,任由那柄染血的刀静静悬于喉前。

  风穿窗而入,吹熄了最后一盏灯。

  黑暗里,只剩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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