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佳人回眸笑 夜色苍苍（23）

　　战斗结束。李凌霄先是搜了单老板的身，找到了将军府的路引和国师手令。然后，他们打开了马车上的箱子。当打开箱子之后，他们大吃一惊。一眼看去，箱子里竟然是茶叶，还有绫罗绸缎。

　　“难道——？”李凌霄看着木婉秋惊问。

　　“李盟主，莫急。”木婉秋说着，顺手扒拉开上面的茶叶和绸缎。下面露出了一个个油纸包。再打开油纸包，里面竟然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李凌霄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白忙活一场。白忙活一场是小事，如果单老板他们暗度陈仓，将这些银两送到石敬瑭与契丹人手里，那就是大事不妙了。

　　就在他们检查这六辆马车的时候，忽然从凤坡的“凤颈”处，传来了马蹄之声，还有车辆辘辘之声。那里是拐角处，只闻其声，尚看不到来人。

　　“难道他们来了援军？”彭峰惊呼出声。他曾经是一个将军，对此非常敏感。

　　当他说完之后，众人都是皱紧眉头，一脸整肃。更有甚者，脸上流露出惊惧之色。

　　李凌霄心说：“诸事蹉跎，看来还需一战。”

　　但是，当他看到这些英雄疲惫不堪的样子，知道一战之力已然甚微。还有，刚才打扫战场之时，重伤七人，战死八人，轻伤的更不在少数。众人悲情浓郁。

　　“没办法，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别无选择，必须战。将军百战死，才可裹尸还。只有死战，才能保全这些银两，不被石敬瑭与契丹人用来武装他们的军队和铁骑。”李凌霄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李公子，我陪着你。”伊芙走到李凌霄身边，轻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果决和坚毅。她从李凌霄坚毅的目光中看出了他的决心与死志。

　　叶灵筱与桃花公子听到伊芙如此说，都是心中一讶。彼此看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李凌霄没有注意叶灵筱与桃花公子的表情。他看着伊芙，凄然一笑，心说：“这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但是，他嘴上却说道：“不用了，伊小姐。你们都甚是辛苦了。你们赶着马车先行，我来断后。如果安然无恙，我们伊人庄再见。”说完，他转头看向江宁怪叟，抱拳拱手说道：“就烦劳金老前辈随行，去一趟伊人庄吧。”他的意思很明显，希望江宁怪叟一同护送银两先行。

　　“小子，不要看我。早就说过，老头子不会随你们去伊人庄。既然不去伊人庄，那就陪你小子在这里多待会儿吧。多少年了，老头子没有这么痛痛快快杀过人了。”江宁怪叟笑着说道，还不忘记点上一袋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甚是惬意的样子。

　　虽然江宁怪叟的趁手家伙是长杆烟袋，但这是李凌霄第一次看到江宁怪叟抽烟。

　　“大哥，哈丹也不会去伊人庄，就陪你跟他们好好玩玩儿。”完颜哈丹嬉笑着说道。

　　“我看不用，李盟主，我们大家共进退。先行一步与晚行一步，无甚差异。”木婉秋走过来说道。

　　“小子，我乖孙女说得对。杀不干净来人，这些银子运不到伊人庄。”江宁怪叟郑重说道。

　　这里距离伊人庄路途不近，正如江宁怪叟所说，如果杀不干净援军，不可能安全运送银两。

　　就在他们下定决心，准备迎敌之时。只见“凤颈”拐弯处，阿克的身影出现了，并且急急向他们跑来。

　　“快看，快看，那是阿克兄弟。”完颜哈丹嚷嚷着。

　　片刻功夫，阿克跑到了李凌霄他们近前。他看着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问道：“公子，都杀了？”

　　李凌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后面有追兵？”

　　阿克茫然地说：“没有啊。”

　　“那马的蹄声与车的辘辘声是怎么回事？”

　　“公子，你说那些车啊。”说着，阿克指向“凤颈”拐弯处，恰巧车马正拐了过来。

　　阿克指着那些马车，继续说道：“那是出南城的六辆车，被我们劫下了。”

　　“你们去南城了？”李凌霄狐疑地问道。

　　一早，他安排阿克与尤俊去怡红楼，知会翠姐儿一声，争取再安排一些人手支援。但是，阿克与尤俊却迟迟没有回来，原来他们是去了南城。但是，他们为什么去南城？

　　“公子，我们没有去南城。我与俊哥到了怡红楼，找到翠姑娘，说明了你的意思。翠姑娘事不宜迟，赶紧通知人手。但是，事发突然，又是如此着急，翠姑娘找人手需要时间。我便与俊哥多等了一些时候。当我们找齐人手，混出西城之后，发现单府的六驾马车，出南城之后，又拐到了西城。我便靠近了尾随，想知道原委。那六驾马车是单雄利和满教头领着的，他们私下谈天时，被我偷听到。他们本就是分兵两路，分头出城。出城之后，他们再来西城路上汇合。我想，既然公子你们在这里埋伏，截杀单老板他们的车队。我们索性就半道上杀了这些人，赶着马车再与你们汇合。于是，我与俊哥、翠姑娘一商量，就这么办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李凌霄突然问道。他心里有个疑惑。

　　“二十一个。”阿克说。

　　“二十一个？你们二十一个人，竟然杀了他们二百余人。”李凌霄惊讶地问道。

　　众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阿克。

　　“不是啊。我们只杀了十七人。那些人个个都是弱鸡，不堪一击，包括那个什么满教头。”阿克不屑地说道。

　　“不对啊，不是还有二百多将军府的亲兵护送吗？我亲眼看到的。”洪野问道。

　　“洪堂主，你说的是那些护送的军卒啊。他们出南城之后，没有再护送，而是随着李元硕去潞州了。真正护送的，就只有十七个家丁护院。”

　　李凌霄这才了然。原来出南城，单老板用的是疑兵之计，真正的运送实力都集中在了西城。

　　说话间，尤俊与翠姐儿等人赶着六辆马车走了过来。

　　汇合之后，相熟的彼此打声招呼。但是，木婉秋与翠姐儿便似陌生人一样，彼此没有任何表示。李凌霄这才真正意识到，木万霖确实没有让她们见过面。二人确实不认识。

　　“翠姐儿，这位便是木婉秋木姑娘。”李凌霄给翠姐儿介绍。

　　“你是二妹？”

　　“你是苗翠姐姐？”

　　木婉秋与翠姐儿几乎异口同声问出来。

　　“是我。”

　　“是我。”

　　二人几乎又是异口同声回答。然后，两个人迅速走近，翠姐儿一把抓住木婉秋的双手，开口笑了。

　　“苗翠姐姐，我听爷爷提起过你，但一直不得机会见面。”木婉秋首先开口。看来木万霖与木婉秋提起过翠姐儿，只是没有让她们见面而已。

　　“爷爷也提起过你与大妹木婉清。爷爷肯定有他老人家的考虑，故而没有让我们姐妹见面。”翠姐儿说道。

　　猛然间，李凌霄意识到，这确是木老盟主有他自己的考虑。试想，翠姐儿的联络点在鸣翠巷。那是什么地方？烟花柳地，怎得适合木婉秋去那种地方见翠姐儿？

　　“今日终于得见苗翠姐姐。婉秋甚是高兴。”

　　“别称呼苗翠姐姐了，二妹随了大家即可，唤我翠姐儿吧。”

　　“好的，翠姐儿。”木婉秋爽快地喊一声。

　　随后，二人互相拉着手，悄声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二人便不似甫见面时的欢喜模样，而是脸上都露出了忧郁之色。李凌霄猜想，她们或许说到了木老盟主的伤势。

　　李凌霄等人没有闲着，检查了阿克他们带来的六辆马车。车上箱子里面别无他物，都是茶叶和绸缎。这些也都是时下紧俏之物，价格不菲，决定一并运走。

　　“这些尸体如何处置？如果官家发现，追查下来，我们运送会有大麻烦。”彭峰忽然问道。

　　“我已有计较。”木婉秋不再与翠姐儿家常，扭头说道。

　　“如何计较？”李凌霄问道。这可是二百多具尸体，不是小数目。

　　“我先前踏勘凤坡地形时，想到了今日会有一番恶战，必有尸体需要处理。但是，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多。凤坡左侧山后，有一个大型芦苇塘。里面芦苇丛生，甚是茂密。虽冬日干枯，但藏个几百人不在话下。”木婉秋指着凤坡左侧说道。

　　“真是我的乖孙女啊！”江宁怪叟赞许之情溢于言表。

　　翠姐儿被这一声“乖孙女”惊讶到了。她看一眼江宁怪叟，又看一眼木婉秋。

　　木婉秋简单解释了两句。翠姐儿这才明白底里。

　　李凌霄由衷赞叹：木婉秋真真就是一个奇女子，心思竟然缜密到这种程度，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佩服之至。

　　不但李凌霄如此想，众人敬服的目光都投向了木婉秋。

　　李凌霄命阿克、尤俊、彭峰等人，将装有茶叶、绸缎马车上的箱子先行卸下，用这些马车将尸体扔到芦苇荡。随后，又用凤坡上的黄土，将官道上的血迹掩埋了。

　　李凌霄本想从马车上取一笔银子，给桃花公子与洪野、翠姐儿，用来抚恤死伤的英雄好汉。但凡死伤的，都是他们召集的英雄。但是，他们都没有接受。一则，他们说有办法解决抚恤问题。二则，即便接受了，这么多现银，他们也没有办法带走。

　　看他们都不接受，李凌霄便郑重地承诺：日后他必将这些抚恤银两交到他们手上，今日权当他欠着的。

　　桃花公子与翠姐儿各安排十个可靠的英雄，与彭峰、尤俊、木婉秋、伊芙、叶灵筱和桃花公子一起，护送这些银车上路了。

　　“李盟主，你不随我们一起去伊人庄？”

　　“李公子，你不随我们一起去伊人庄？”

　　桃花公子与伊芙几乎同时问出同样一个问题，只是称呼不同而已。

　　当她们几乎异口同声问出时，彼此对望一眼。桃花公子扭过头去笑了，伊芙也掩嘴笑了。

　　“欧阳小姐，伊芙小姐，洛阳城里，在下还有两桩心事未了，必须回城，就不同行了。”李凌霄郑重说道。

　　“难道比这些银子还重要？李大盟主，你倒是甩手掌柜，让老娘给你当苦力。你就不怕半路再被别人劫了？”叶灵筱挖苦李凌霄。

　　“有叶前辈一路同行，哪还有蟊贼敢放肆。”李凌霄恭维着说道。

　　“哼——”叶灵筱轻轻哼了一声，但心里还是很受用。

　　李凌霄又嘱咐彭峰，一路上不要轻易起冲突，有将军府的路引，想来路上没人敢为难。如果遇到有难为的，可用银子开路。

　　车队走了。木婉秋与桃花公子都没多说什么，径直行去。伊芙却落在最后，叮嘱李凌霄，一定去伊人庄。还说，到了伊人庄，她要将绢帕上的留白绣完。李凌霄答应了。然后，伊芙也走了，走不多远便回回头，总共回头三次。

　　“金老前辈，你下步作何打算？”李凌霄问江宁怪叟。

　　“此处事了，老头子该回我的江宁了。”江宁怪叟怅然说道。

　　“金老前辈，恕晚辈妄言。你此行的事应该尚未了，何必如此急着回去？”

　　“小子，老头子我已经看到了结果。”

　　“何种结果？”李凌霄疑惑地问。

　　“小子，老头子猜测，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亲眼看到的。其实，你小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想承认罢了。”江宁怪叟郑重说道。

　　李凌霄沉默了。

　　“小子，老头子在江宁书院等你。”江宁怪叟打破了沉默。

　　“江宁书院。”李凌霄重复了一遍。

　　“对，江宁书院。你到了，务必提老头子我。只要一提老头子我，便可畅通无阻，保准儿管用。”

　　“前辈怎知我会去江宁？”看江宁怪叟说得如此笃定，李凌霄不由好奇地问。

　　“因为，你有真正的江山令。”

　　李凌霄一头雾水，心说：“这与江山令何干？”

　　他刚要开口问，就被江宁怪叟堵了回去，神秘兮兮地说：“小子，不要问为什么，你一定会去的。”

　　李凌霄更是疑惑，但没再问。

　　忽然江宁怪叟似又想到了什么，便笑着说道：“看老头子我这记性，你不但有江山令要去江宁。你身上还有那块钱氏的凤佩，必去杭州的。”

　　一经提醒，李凌霄猛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钱逊送与自己的那块凤佩。是啊，自己曾经说过，要将这块凤佩还给钱逊的。他不由暗自苦笑，心说：“看来江南是必去的了。”

　　江宁怪叟走了，去了洛阳城的西城门。他的毛驴还流浪在西城门附近。

　　翠姐儿说，她耳闻，最近洛阳城周遭很是不太平，官家担心晋朝细作混进洛阳，这几日进城几乎都不可能了。她想就近找个地方待几天，待风声过后再进城。问李凌霄与阿克是否随她一起去。

　　洪野同样点了点头，说他也听到了这个风声。

　　李凌霄说，他与阿克、完颜哈丹今夜便进城。

　　翠姐儿与洪野甚是惊讶，问如何进城。

　　李凌霄说，他已经想好了进城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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