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红丝窥秘

　　混沌仙宫深处，万法源眼之畔的寂静，被一阵熟悉的、带着几分急切与探究的香风打破。红尘缘神那抹艳红的身影，如同划破混沌的流光，轻盈落在凌谕身旁。她美眸流转，先是好奇打量着四周若隐若现、散发晦涩封印波动的阵基痕迹，随即目光牢牢锁定正背对着她、指尖混沌之气吞吐不定、勾勒最后几道关键符文的凌谕。

　　“凌谕！”她凑近些许，声音带着惯有的娇媚，却掩不住一丝狐疑，“你这些时日神神秘秘，捣鼓这些封禁镇压的东西作甚？瞧这符文脉络，复杂得紧，威力怕是不小。对付谁？难道这诸天万界，还有什么灾厄，能让你这万道之神如此大费周章、严阵以待？”

　　凌谕指尖的混沌之气未有丝毫停滞，符文稳稳落下，融入阵基之中。他未曾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未雨绸缪罢了。或许未来，会有一位棘手的‘灾厄’降临，提前做些准备，总无坏处。”

　　“胡说！”红尘缘神柳眉一蹙，对他的敷衍极是不满，绕到他身前，仰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直视他混沌色的眼眸，“少拿这种话搪塞我！以你如今的修为，便是上古魔神复生，也未必能让你如此郑重其事布下这等近乎绝阵的封禁！这阵法……我瞧着，倒不像是为了杀伐，更像是——为了囚困，甚至……是自我封印？！”

　　她越说，美眸中的疑色越浓。身为执掌情缘因果的缘神，她对气机、对命运的流向有着超乎常神的敏锐。凌谕此刻身上那股平静之下深藏的决绝，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凉，以及这阵法中透出的“画地为牢”之意蕴，让她心中莫名一紧。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伸出手，纤纤玉指间，无数细如发丝、闪烁七彩光晕的因果红线，凭空浮现，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向凌谕周身缠绕而去！她竟是要以自身本源缘法，强行感应凌谕此刻最真实的心绪与命运轨迹！

　　“凌谕！你告诉我实话！”红尘缘神的声音带上了罕见的颤抖与急切，“你是不是……是不是要控制不住你体内那股魔神之力了？！这阵法，是为你自己准备的？！对不对？！”

　　那丝丝缕缕的因果红线，尚未触及凌谕的身体，便在离他三寸之外被一股无形的混沌道韵荡开，难以深入。但红尘缘神已然从凌谕那一瞬间几不可查的凝滞，以及他周身气息那极其细微、仿佛被说中心事的波澜中，得到了答案！

　　凌谕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片刻，终是极轻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嗯”，如同惊雷，炸响在红尘缘神心头！她娇躯剧震，踉跄后退半步，美眸中瞬间盈满难以置信与巨大的恐慌！她死死盯着凌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与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受？！是！你成神时日尚短，论资历或许是我们中最年轻的！可这么多年相处，生死与共，祸福同当，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盖亚姐姐、戒律大叔、虚空，还有我们……谁不是把你当作至亲好友？！有什么难关不能一起面对？！有什么困境不能一起想办法？！你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扛？！为什么要偷偷布下这种……这种绝境的后路？！”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你让我们……你让小妤妹妹和玥儿怎么办？！你若真出了事，你让她们怎么活？！”

　　面对红尘缘神泣血的质问，凌谕依旧背对着她。混沌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滔天巨浪——那是对挚友关怀的感动，对未知命运的沉重，以及对家人无限的不舍与愧疚！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解释。

　　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有些责任，必须由他独自承担；有些风险，绝不能将身边的人拖入其中。

　　在红尘缘神泪眼模糊的注视下，凌谕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令人心碎。他最后深深地看了红尘缘神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有托付，有歉意，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然后，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开始变得模糊、淡化！

　　“红尘前辈，”他沙哑的声音随着身形的消散轻轻传来，却清晰烙印在红尘缘神的心神最深处，“以后的日子，烦请你们……代我……多看顾一下小妤和玥儿。”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万法源眼深处，只留下那尚未完全沉寂的混沌气流，以及原地呆若木鸡、泪流满面、心中充满巨大悲痛与无助的红尘缘神！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源眼之畔，望着凌谕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才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混沌之气无声流淌，映照着她单薄而悲伤的身影。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嬉笑怒骂、游戏红尘的缘神，只是一个窥见了挚友走向悲剧命运，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独自踏上绝路的伤心人。

　　凌谕将那沉重的真相与更沉重的担子，留给了她，也将一份撕心裂肺的痛楚，刻进了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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