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两秒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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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笔被林暮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刚才那声不累……说得颠三倒四,像个没学会说话的孩子,让他脸颊发烫。他低着头,能看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发抖,连带着膝盖上那本《素描基础与光影》的书页都在轻轻颤动。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和刚才不一样。不再是那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而是带着一种微妙的期待,像雨后空气里悬浮的水汽,湿润而安静。
林暮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药膏和煤烟混合的味道似乎没那么刺鼻了。他慢慢抬起头,视线从自己颤抖的手指移开,落到轮椅上的人身上。
江川父亲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背对着窗户,大部分身体还在阴影里。但或许是林暮的错觉,他觉得对方似乎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轮椅又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
林暮握紧了手里的铅笔,笔杆被他拇指蹭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小块模糊的痕迹。他挺直了脊背,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声音比刚才稳了一些,但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累。
这次他只说了两个字,清晰而坚定。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鼓起更大的勇气,继续说道:喜欢画。
三个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甚至不敢去看江川父亲的反应,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有他刚才不小心划出的长长灰痕,像一条丑陋的伤疤。
轮椅上的人没有立刻回应。
林暮的心里开始打鼓。他是不是说错话了?是不是不该说这些?江川父亲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一个大男生整天抱着画册涂涂画画,还说什么这种矫情的话。
他的手指又开始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裤兜里的蓝色玻璃弹珠硌着他的大腿,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江川的存在。江川说,他的画以后会很值钱的。
就在林暮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江川父亲轻轻了一声。
很轻,很模糊,像是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无意识的回应,但对林暮来说,却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亮了这昏暗的客厅。
林暮猛地抬起头,看向江川父亲。
对方的视线似乎落在他膝盖上的美术书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林暮猜测,他可能是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暮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告诉这个人,他不是在浪费时间,他不是无所事事,他画的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
我最近在学素描,林暮主动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就是……用铅笔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要注意光线和影子,还有……透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这些枯燥的美术理论,对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人来说,可能比天书还要难懂。但他停不下来,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心里那些关于画画的念头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透视很难,林暮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下撇了撇,露出一点苦恼的表情,像是在跟朋友抱怨学习上的难题,就是……近大远小,同样的东西,画在纸上要符合眼睛看到的样子。
他想起自己画江川修台灯时,怎么也画不好台灯罩的角度,急得差点把速写本撕掉。江川当时还笑话他,说他画的台灯像是被人踩扁了一样。
想到这里,林暮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说话也流畅了些:我们美术老师,张老师,借了我一本画册,里面有很多讲透视的图,比课本上清楚。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向墙角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那里放着张老师借给他的那本《星月夜》画册,虽然现在没在视线范围内,但他记得很清楚它的位置。
我每天晚上都会看,林暮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有时候看到很晚……江川说我再不睡觉就要变成熊猫了。
提到江川的名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嘴角也微微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铅笔,又抬起头,看着江川父亲,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虽然难,但是很有意思。看到那些线条、光影在纸上慢慢变成一个立体的东西,就……很开心。
他说完这些,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他说得太多了,像个炫耀成绩的小学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厌烦。
林暮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不敢再说话。客厅里又恢复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带着一种平和的气氛,像冬日午后晒在身上的阳光,微弱却温暖。
楼下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似乎是有人来修东西,在和江川交谈。声音不大,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林暮能分辨出江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量。听到这个声音,林暮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了一些,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他抬起头,看向江川父亲。
就在这时,阳光似乎移动了角度。一道柔和的光线从窗户斜上方照进来,刚好落在江川父亲的脸上。
林暮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道很淡的阳光,带着冬日特有的柔和,不像夏天那么刺眼。光线照亮了江川父亲蜡黄的脸颊,勾勒出他深陷的眼窝和突出的颧骨。他的眼睛半眯着,似乎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又像是在专注地思考着什么。
然后,林暮看到,江川父亲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嘴角的肌肉轻轻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连牙齿都没有露出来。
但林暮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笑容。
一个持续了大约两秒钟的笑容。
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林暮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从来没有见过江川父亲笑。江川也说过,自从父亲受伤后,就很少看到他笑了。林暮一直以为,这个被伤痛和生活压垮的人,已经忘记了如何微笑。
可现在,他笑了。
虽然很淡,很短暂,几乎稍纵即逝,但他确实笑了。
就在林暮还沉浸在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感动中时,江川父亲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他的脸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眼神也重新变得有些涣散,似乎刚才那个瞬间的清明和笑意只是林暮的幻觉。
轮椅发出一声响,江川父亲微微转动轮椅,背对着林暮,重新面向房间的阴影处,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交流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林暮还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发烫的感觉。
刚才那个笑容,像一颗微弱的火种,在他心里点燃了一点温暖的光。
楼下的维修铺里,江川靠在电动车上,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扳手。他听不到楼上具体在说什么,但能听到林暮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比平时要响亮一些,带着一种奇怪的兴奋感。
他一直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暖洋洋的。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看向自家窗户的方向。窗帘依旧拉着大半,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但江川的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低下头,拿起扳手,重新蹲下身,开始拧电动车后轮的螺丝。
一声轻响,螺母被拧开了。
客厅里,林暮慢慢低下头,看着膝盖上的美术书。书页上,粗糙表面需加强明暗对比那句话下面,他画的那条下划线被刚才掉落的铅笔划出的灰痕弄脏了,显得有些凌乱。
但林暮一点也不觉得烦躁。他拿起铅笔,小心翼翼地,在那条凌乱的灰痕旁边,又画了一条清晰的下划线。
阳光慢慢移动,离开了江川父亲刚才坐的位置,客厅里重新变得有些昏暗。但林暮的心里,却像是被那两秒钟的阳光照亮了一样,暖洋洋的。
他握紧手里的铅笔,笔尖在笔记本的空白处轻轻点了点,像是在规划下一次的素描练习。
他知道,不管是画画,还是生活,都像这素描里的透视一样,需要耐心,需要坚持,需要在看似杂乱的线条中找到正确的角度。
而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一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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