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维修铺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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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二医院住院部五楼的走廊长得像是没有尽头。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带着一股冰冷的化学气味,刺得林暮鼻子发酸。他站在骨科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看——林建国躺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床头的牵引架上,脸色蜡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病房里很安静,另外两张病床上的病人都盖着被子,一动不动。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被放大了好几倍,像锤子一样敲在林暮的心上。
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江川发来的微信:出什么事了?
林暮的手指在屏幕上悬着,指尖冰凉。他该怎么说?说他那个几乎没什么联系的父亲摔断了腿?说自己现在站在病房门口,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走廊尽头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金属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林暮猛地回过神,像做贼一样往后退了两步,躲到楼梯间的拐角。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透过玻璃窗看到的那一幕在脑海里反复闪现——林建国苍白的脸,吊在半空的伤腿,还有床头柜上散落的缴费单。
老王说要手术。手术费要多少?后续的治疗费呢?
林暮想起自己藏在床底下的那个旧铁盒,里面是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一共八十七块五毛。这点钱,连拍个x光片都不够。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江川的聊天界面。上次江川说要把修铺子攒的钱给他当学费,被他拒绝了。江川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个装着玻璃弹珠的小铁盒塞到他手里,说那是他小时候攒的宝贝。
江川...林暮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个字,又很快删掉。
他不能再麻烦江川了。江川已经够辛苦了,要照顾瘫痪的父亲,要修车子赚钱,还要操心他的学费。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林暮苍白的脸。他想起江川父亲那个两秒钟的笑容,想起江川修车子时专注的侧脸,想起维修铺帆布棚下昏黄的灯泡。
那里才是他的家。
林暮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楼梯间的门,一步步往下走。水泥台阶冰冷硌脚,每走一步,心里的某个决定就清晰一分。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就算再怎么生疏,再怎么无话可说,林建国也是他的父亲。就像老王说的,那是他爸。
走出医院大门时,天已经开始擦黑了。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灰蒙蒙的橘黄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风卷着尘土吹过来,带着铁北特有的煤烟味。
林暮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江川家?还是...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江川:我在维修铺等你,带了晚饭。
林暮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抬起头,看向天空,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205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过来,林暮随着人群挤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线照亮了路边的修车铺、小卖部和废弃的厂房。
车子驶过铁北中学时,林暮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往家走,勾肩搭背,说说笑笑。他想起自己转学来铁北的第一天,也是这样站在路边,看着陌生的一切,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个破败的小城里找到一个可以称之为的地方。
公交车在筒子楼附近的站点停下。林暮下了车,慢慢往江川家的方向走。远远地,就能看到维修铺帆布棚下亮着的那盏灯泡,像茫茫黑夜中的一点星光。
江川正蹲在地上修一辆自行车,背对着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肩膀很宽,脊梁挺得笔直。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两个搪瓷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面条,应该是江川刚买回来的。
林暮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站在离维修铺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走。路灯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口袋里的手机被他攥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硌得手心生疼。
他该怎么跟江川说?
说他爸摔断了腿,需要一大笔手术费?说他可能要经常去医院照顾,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帮江川看铺子了?说他可能...连考大学的心思都要暂时放下?
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凄厉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在铁北寂静的黄昏里反复切割着。
林暮的心脏缩成一团,疼得厉害。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水泥地上有一道裂缝,像一张咧开的嘴,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懦弱。
站那儿干嘛?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林暮一跳。他猛地转过身,看到江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油污的扳手。
路灯的光线照亮了江川的脸,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没...没什么。林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到身后,紧紧攥着手机。
江川的目光落在他发白的指节上,又扫过他通红的眼眶,没说话,只是转身往维修铺走。
林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帆布棚下的灯泡发出嗡嗡的声响,光线昏黄,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
江川把扳手扔到工具箱里,发出一声响。他拿起桌上的搪瓷碗,递到林暮面前:吃吧,刚买的,还热着。
碗里是阳春面,飘着几点葱花,汤色清亮。林暮接过来,手指碰到温热的碗壁,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突然就软了。
怎么了?江川在他对面坐下,自己也端起一碗面,脸白成这样。
林暮低着头,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不敢看江川的眼睛。面条在碗里转着圈,像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江川的声音沉了下来。
不是。林暮赶紧摇头,声音细若蚊蚋。
江川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吃着面。维修铺里只剩下两人吃面的吸溜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林暮的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堵得喘不过气。他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吃完面,江川收拾碗筷,林暮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到底出什么事了?江川把碗筷放进水盆,转过身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林暮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不想哭的。在医院没哭,在楼梯间没哭,可现在,在江川面前,他却怎么也忍不住了。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恐惧、无助、委屈,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江川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哭了多久?林暮不知道。直到眼泪哭干了,喉咙发疼,他才慢慢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我爸...林暮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他...摔断腿了,在市二医院。
江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严重吗?
医生说...要手术。林暮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刚才...去医院了,在门口站了半天,没敢进去。
江川没说话,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递给他。林暮接过来,胡乱地擦了擦脸。
对不起。林暮低着头,不敢看江川的眼睛,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川还是没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适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是你爸。江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铁北冬天里的阳光,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去看看吧。不想待就回来。
林暮猛地抬起头,对上江川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点不耐烦和警惕的眼睛,此刻却异常平静,像维修铺后面那片平静的废弃工厂,虽然破败,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远处又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这次很近,似乎就在街角。凄厉的声音划破铁北的黄昏,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刺耳。
林暮看着江川,看着他被机油染黑的指甲,看着他洗得发白的外套,看着他眼神里那抹不易察觉的鼓励。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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