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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兄弟之殇:素衣破碎迎风雪,孤冢苍凉映月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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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江都寒雨?残灯烬处遗血书

  开武六年冬,江都顺阳殿的滴水檐凝着冰锥,尖如刀刃的寒风吹过,将殿角残破的帘幔扯得猎猎作响。柴宗训裹着半旧的貂氅,蜷缩在窗畔的矮榻上,枯瘦的手指攥着半块冷透的胡麻饼 —— 饼皮早已发硬,咬下去硌得牙床生疼,可他却像捧着稀世珍宝,指腹反复摩挲着饼上残存的芝麻粒。

  那是十年前汴梁城破的雪夜,幼弟柴熙诲穿着玄色甲胄,在火光中塞给他的 “践行礼”。当时熙诲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沙哑:“阿兄,拿着这个,等我接你回家。” 可这 “家”,终究成了江都城里一座华丽的囚笼,一住便是十年。

  “陛下… 该进药了。” 老宦官李忠跪在榻前,双手捧着青瓷药盏,热气氤氲了他满是皱纹的脸,眼底藏不住的悲悯。这些年,这位 “逊位天子” 熬干了最后一点心气,原本清亮的眼眸变得浑浊,连咳喘声都带着撕扯般的沙哑,每一声都在撕裂殿内的死寂。

  柴宗训没有接药盏,反而将胡麻饼扔进了脚边的炭盆。饼皮遇火 “嗤” 地蹿起,火星溅在他的貂氅上,烧出一个个小黑点。他忽然探手入炭盆,蘸着滚烫的烟灰,在摊开的《论语》扉页上疾书。冻疮开裂的指尖在纸页上蹭过,留下一道道暗红的血痕,字迹却透着一股决绝:

  “弟以力取位,然能兴周祚、安黎庶,解万民于倒悬,兄死无憾。唯乞善视柴氏宗嗣,勿使刀斧加乎无辜,勿使柴荣血脉断绝于斯…”

  笔锋写到 “无辜” 二字时,忽然虚浮起来。他的咳喘声越来越重,一口鲜血猛地喷在纸页上,将 “柴荣血脉” 四字染得通红。腊月初七寅时,顺阳殿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玉碎响 —— 柴宗训手中的玉笔滑落,磕在金砖上断成两截。他咳断了喉间最后一缕气息,双目圆睁,仿佛还在望着北方燕京的方向,年止二十五岁。

  御榻边,一枚蟠龙佩从他袖中跌落,玉佩上的龙纹早已磨损,却是当年陈桥兵变前夜,他亲手系在柴熙诲腰间的长命锁,也是这十年里,他唯一能睹物思人的念想。

  二、紫宸断簪?帝王素缟裂朝仪

  江都的急报撞入燕京紫宸宫时,柴熙诲正伏案批阅渤海舟师的捷奏。军报上 “大破契丹水师,缴获战船三十艘” 的字样还没看完,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江都急报 —— 顺阳殿驾崩了!”

  “哐当!” 朱笔应声折断,鲜红的朱砂溅在 “开武盛世” 四字上,像极了当年汴梁城破时溅在甲胄上的血。柴熙诲猛地起身,龙椅扶手被他攥得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青:“备驾… 立刻去江都!”

  “陛下,礼部尚书奏请,以亲王礼殓葬前帝,以免乱了新朝法统…”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禀报,话还没说完,柴熙诲抓起案头的青玉镇圭,狠狠砸在金砖上!

  “法统?” 镇圭碎裂的声音震得殿内落针可闻,帝王双目赤红,目眦尽裂,“他是柴宗训!是世宗皇帝的嫡长子!是朕的亲兄长!当年若不是他让位于朕,何来今日的开武新政?传旨 ——罢朝三日,全国禁宴乐、禁婚嫁!朕要以天子礼殓葬吾兄!”

  当夜,紫宸宫的烛火通宵未熄。柴熙诲亲自为柴宗训更衣,他捧着玄色的衮服,指尖颤抖着,将衣服覆在兄长枯瘦的身躯上。衮服太大,套在柴宗训身上空荡荡的,仿佛撑不起这十年的委屈与孤寂。忽然,半块胡麻饼的碎屑从柴宗训的袖口抖落,落在金砖上。

  柴熙诲弯腰,颤巍巍地拈起那片碎屑,眼眶瞬间红了。他想起十年前的汴梁雪夜,兄长将最后半块胡麻饼塞进他怀里,说:“熙诲,你还小,要多吃点,才能有力气保护自己。” 那时的兄长,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

  礼部尚书窦仪捧着《谥议》,跪在殿内谏言:“陛下,谥‘恭仁顺天皇帝’逾制了,新枢架构既定,天子之号唯陛下独有,若为前帝加谥,恐让百官生疑,动摇国本啊!”

  “动摇国本?” 柴熙诲冷笑一声,展开柴宗训的血书遗诏,指尖戳在 “兴周祚” 三字上,“没有这昔日的‘周’,没有柴宗训,何来今日的‘燕’?何来这开武盛世?即刻传旨,将吾兄灵柩移往洛阳,葬于世宗皇帝庆陵之侧!谁敢再言‘逾制’,以谋逆论处!”

  风雪从殿门缝隙灌进来,吹灭了几盏烛火。黑暗中,玉阶上传来帝王压抑的嘶吼,像受伤的孤狼,满是悔恨与痛苦:

  “朕要天下人都看着!看着这‘篡位之君’,如何用天子之礼,送吾兄最后一程!”

  三、白马素车?山河缟素送孤魂

  腊月廿二,洛阳官道上的积雪没膝,寒风卷着雪粒,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当三十六匹白马拉着的玄色灵柩驶出江都城门时,沿路州郡的官吏百姓都骇然失色 —— 灵柩上没有龙纹装饰,灵车也撤去了帝王专属的华盖,可最让人震惊的是,一身素麻孝衣的柴熙诲,竟亲自握着灵车的麻绳,执绋引柩!

  “陛下不可!” 陈恪骑着战马,拦在灵车前方,玄色甲胄上覆着一层薄雪,声音带着急切,“天子扶灵,亘古未闻!新枢律法虽重情义,却也需守礼制,陛下此举,恐让政学、军学的学子们质疑,动摇新政根基啊!”

  柴熙诲没有看陈恪,只是将麻绳在掌心又缠紧了一圈。粗糙的麻绳勒进皮肉,渗出血珠,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个个暗红的圆点。“陈卿,”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日没有开武皇帝,只有送兄长归乡的柴熙诲。你若拦我,便是拦我手足之情,拦我对柴氏的愧疚。”

  陈恪望着帝王眼底的红血丝,终究叹了口气,拨转马头,让开了道路。

  北风卷起漫天纸钱,白色的纸灰在风雪中飞舞,像极了汴梁城破时的雪花。灵车途经汴梁旧宫时,忽有数百名白发宫娥伏在道旁恸哭,她们穿着素衣,手中捧着当年柴荣赏赐的旧物,哭声撕心裂肺。

  柴熙诲停下脚步,凝视着宫墙上斑驳的箭痕 —— 那是当年赵宋部曲攻城时留下的印记。他忽然想起,也是在这面宫墙下,兄长柴宗训替他挡下了一支毒箭,箭头穿透了兄长的肩胛,鲜血染红了他的龙袍。那时兄长还笑着说:“熙诲,别怕,有阿兄在。”

  “阿兄,你看…” 柴熙诲轻抚着灵车的木板,声音低沉得像在呢喃,“汴梁的百姓,当年的宫娥,都来送你了。你不是孤零零的,从来都不是。”

  灵车抵达洛阳时,满城皆白。柴荣的庆陵前,新坟早已立好,一座无字碑矗立在旁,覆着厚厚的积雪,像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柴氏王朝的兴衰。当柴熙诲亲手捧着一抔黄土,洒落在柴宗训的墓穴中时,百官们惊见 ——

  这位曾马踏契丹、炮震东海的铁血帝王,竟缓缓跪下,以额抵着无字碑,肩背剧烈颤抖,像背负着千斤山岳。风雪吞没了他压抑的呜咽,只有碑上被热泪融化的雪痕,蜿蜒而下,如血泪般,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痕迹。

  四、孤坟照影?天心终悬不二刀

  葬礼结束后,紫宸宫暖阁的地龙烧得滚烫,可柴熙诲却依旧裹着扶灵时的素麻衣,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柴宗训遗落的半枚蟠龙佩。玉佩上的温度早已散尽,只剩下冰凉的触感,硌得他掌心发疼。

  “陛下,” 陈恪捧着一本染血的名册,走进暖阁,声音低沉,“郭威旧部试图趁葬礼作乱,已尽数伏诛。只是… 世宗皇帝第三子柴熙谨,昨夜在府中悬梁自尽了,案上留下一封绝笔,说‘不愿再为陛下负累’。”

  柴熙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抓过名册,目光落在 “柴熙谨” 三字旁的朱批上 —— 那是柴宗训的笔迹,字迹虽淡,却清晰可辨:

  “幼弟熙谨顽劣,然心性淳厚,从未涉政,乞陛下保全其性命,勿使柴氏再添新殇…”

  “保全… 朕连兄长的遗愿都保不住…” 柴熙诲颓然坐在龙椅上,将蟠龙佩按进案头的《开武中枢架构总纲》中。玉佩卡在铜灯底座的齿轮间,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像是一声叹息。

  灯火摇曳间,他仿佛看见陈琅的血衣在眼前浮现,当年陈琅的遗训如刀般劈入骨髓:

  “帝王泪落处,当悬不二刀。今日你为兄长发丧,顾及情义;来日若柴氏宗嗣危及新枢,你是护情义,还是守铁律?”

  更鼓敲过三更时,暖阁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玉碎响。翌日清晨,内侍们收拾暖阁,只见柴熙诲的案上,放着一张无字碑的拓片,拓片上覆着《开武中枢架构总纲》,血砂批注灼穿纸背,字字泣血:

  “情义如山压龙脊,格局似链锁天心。新枢铁律护万民,却护不住手足情深 —— 此间分寸,非孤灯可量,非帝王可解。”

  风雪夜,洛阳庆陵前的新坟旁,一盏宫灯忽明忽灭。灯影下,碑前放着半块胡麻饼,饼上的芝麻粒被雪覆盖,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寒鸦掠过,碎雪簌簌落下,渐渐掩埋了那道齿痕,也掩埋了天家最后的温情。

  《燕史?隐帝本纪》:

  恭仁顺天皇帝柴宗训,葬于世宗庆陵之侧,开武帝素服扶灵,天下缟素。然是夜,柴氏宗嗣三死七徙,史家叹曰:“天家无骨肉,唯权力永恒。新枢铁律固若金汤,却终难容一丝温情。开武盛世煌煌,其下埋着的,是帝王最痛的手足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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