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GSS－1 的初次影响

　　雨水在玻璃上滑落的痕迹渐渐模糊，实验室的灯光重新亮起时，苏羽已经站在了分析台前。

　　残骸碎片被放置在磁场约束装置中，表面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这不是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材料，它在灯光下时而呈现深蓝，时而折射出紫红色的光晕，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节奏。

　　“开始能量共振扫描。”苏羽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

　　研究员们各就各位，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当共振频率达到某个特定阈值时，残骸突然悬浮起来，表面的光泽开始剧烈波动。

　　就在这一瞬间，实验室的主显示屏闪烁了一下。

　　不是普通的信号干扰，而是更加诡异的现象——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扭曲成螺旋状，字符沿着看不见的曲线排列，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重新编排。紧接着，存储阵列的指示灯由绿转红，此起彼伏地闪烁起来。

　　“数据完整性检查失败。”控制台前的研究员声音带着困惑，“备份系统也出现异常。”

　　苏羽快步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移动。他注意到异常数据的分布呈现出精确的几何模式——每一个损坏的数据块都位于某个看不见的多面体顶点上。

　　“停止扫描。”他下令。

　　共振频率归零的瞬间，数据崩溃停止了。但已经损坏的文件无法恢复，就像被某种力量从存在层面抹去。

　　实验室的门无声滑开，伊莲娜·维多利亚走了进来。她甚至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直接走向主控台。

　　“清空日志，标记为设备故障。”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所有参与本次实验的人员签署保密协议。”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苏羽脸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审视。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但在伊莲娜的注视下，没有人提出异议。保密协议的光屏在每个人面前亮起，电子签名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当其他人都离开后，伊莲娜才转向苏羽。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磁场约束装置的外壳，残骸在其中静静旋转。

　　“你看到了什么，苏博士？”

　　“信息结构的崩塌。”苏羽注视着那些损坏的存储单元，“不是随机的数据丢失，而是遵循某种几何规律。”

　　伊莲娜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好。你注意到了关键。”

　　她调出残骸的能量读数，指向其中一个波形图：“这不是破坏，而是一种……重构。就像用新的规则覆盖旧的规则。”

　　苏羽感到一阵寒意。他回想起刚才数据崩溃时的景象——那些螺旋排列的字符，那些精确分布在几何节点上的损坏区块。这确实不像随机的故障。

　　“你的意思是，它在试图按照自己的逻辑重新组织我们的信息系统？”

　　“就像水会寻找裂缝。”伊莲娜关闭了显示屏，“不同的信息载体之间会产生渗透。我们只是第一次亲眼见证这个过程。”

　　她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继续研究，但下次，做好隔离措施。我们承受不起更大范围的影响。”

　　门在她身后关闭。

　　苏羽独自留在实验室里，重新调出事故记录。他放大那些异常数据的分布图，发现它们确实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二十面体网络。每个损坏点都精确地位于这个虚拟多面体的顶点上。

　　这不是随机现象，而是一种高度有序的信息重构。

　　他打开秦岚留下的防御系统界面，开始编写新的监控算法。如果GSS-1的影响会通过某种几何结构传播，那么他需要建立一个早期预警系统。

　　代码在屏幕上流动，但他的思绪已经飘向更远的地方。

　　如果一块小小的残骸就能导致局部数据崩溃，那么完整的GSS-1会带来什么？如果这种影响不局限于实验室，而是扩散到整个城市的信息网络……

　　窗外的霓虹灯依然闪烁，街道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这座城市的正常运转依赖于无数个信息节点的协同工作。电力系统、交通网络、金融交易、通讯信号——一切都建立在脆弱的数据流之上。

　　而现在，有一种力量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这些数据的运行规则。

　　苏羽完成算法编写，启动了全息投影。一个透明的城市模型在实验室中央展开，每一个光点代表一个信息节点。他将刚才记录的异常几何模式导入系统，设置成预警模板。

　　投影城市中，无数光点安静地闪烁，如同呼吸般规律。

　　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chiron总部大楼的位置。那里是城市信息网络的核心，也是GSS-1研究的总指挥部。伊莲娜知道得远比她透露的要多，而秦岚留下的警告比想象中更加紧迫。

　　实验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转声，但苏羽感到空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紧绷。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空气中充满电荷。

　　他关闭全息投影，走到窗前。雨已经停了，城市在夜色中熠熠生辉。那些光芒在他眼中不再美丽，反而像无数个等待被触发的信号。

　　信息茧房不只是过滤和隐藏，它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系统。而现在，这个系统正在对来自外界的刺激产生反应。

　　GSS-1不是钥匙，而是催化剂。

　　苏羽轻轻触碰太阳穴，意识中的几何模型再次浮现。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抵抗它的存在，而是开始理解它的结构。每一个面，每一条棱，每一个顶点，都在诉说着某种超越人类认知的逻辑。

　　实验室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城市开始沉睡，但信息从未停歇。在无数光纤和信号塔之间，数据如血液般奔流。而今晚，这种流动第一次被打上了异样的节拍。

　　微弱，但确实存在。

　　就像投入湖面的第一颗石子，涟漪正在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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