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秋水38

　　箫雪鱼沉吟半晌，像是陷入了回忆。

　　“二哥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像是在和自己言语。”

　　“我现在也只勉强记得几个词，像是什么‘熙桐’、‘消失’、‘你骗我’、‘李兰’等等，零零碎碎拼凑不出整句……也不知道二哥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苏玖儿一时无言。

　　熙桐？李兰？

　　这两个词怎么听都像“系统”和“李楠”的谐音。

　　箫秋水眼神飞快地扫过来，与她视线一碰，随即移开。

　　显然，他也想到了同一处。

　　“那二哥现在在哪儿？”

　　箫雪鱼叹了口气，忧色爬上眉梢。

　　“他现在神志不清，爹娘担心他出事，将他安置在城内一处稳妥的屋子，派了人日夜看守。”

　　-

　　苏玖儿和箫秋水并着肩在营地里穿行。

　　风雪一停，寒气却更重了，像细针往骨头缝里扎。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篝火与火盆燃得正旺，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黑暗与严寒。

　　无数兵士仍在操练，枪矛破空，盾牌碰撞，整齐的呼喝声震得脚下地面微微发颤，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两人沿着石阶走上高耸的城墙。

　　墙砖冰冷坚硬，结着晶莹的白霜。

　　站在垛口旁向外眺望，仙人关外是沉入墨色的山谷，寂静地匍匐在夜色下。

　　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仿佛蛰伏着一头无形的巨兽，正耐心等待某个时机，便要扑上来将这关隘连骨吞下。

　　苏玖儿伸出手，掌心轻轻拍了下冰凉的城墙砖石，触手一片沁入骨髓的寒意。

　　“这么重要的关卡，却只靠这一面薄墙，这扇木门，几千个将士驻守，这皇帝脑子比我想的还要二百五。”

　　“怕功高震主，又舍不得享乐，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太贪了。”箫秋水摇头。

　　“三千对三万……我们真有胜算吗？”苏玖儿望向远方，“系统从我进入沙漠后就一直电流声不断，脑子里也老是听见人说话，忽远忽近。预感我们回去的时机也就是这两天了。”

　　箫秋水手动转过她的肩膀，迎上她的目光，眼底跳跃着坚毅的光。

　　“我们会赢的。”他语气笃定，没有半分犹疑，“让这场仗获胜，让边关安宁，这不正是我们改变计划来到这里，想要完成的事吗？”

　　苏玖儿蓦然弯唇，重重点头：“嗯！”

　　-

　　现代医院。

　　深夜。

　　苏家私人医院SVIp楼层，有一间房灯火通明。

　　房内挤着几十号人，围住仪器和电脑屏幕，手指翻飞，不停的校正中。

　　无数数据线爬过地板，横贯整个房间，穿透一面面墙壁，数个空房，最终连接在一台银白色全息舱上。

　　伏在桌边小憩的苏翊没有察觉，舱体内，那沉睡的女孩，手指和睫毛正轻微地颤动着，没一会儿又回归平静。

　　-

　　两日光阴，眨眼便过。

　　约定开战的这日清晨，仙人关外传来沉闷的声响。

　　踏步声，金属拖擦声，混成一片，在山谷间碰撞回荡，不用埋地听筒，都能听得很清楚。

　　苏玖儿和箫秋水随着吴将军登上城墙。

　　放眼望去，北荒军的攻城器械在晨雾中显出轮廓。

　　高耸的云梯，庞大的投石机，沉重的撞城木，密密麻麻的弓弩阵……战马喷吐着白汽，蹄子不安地刨动冻土。

　　阵前，北荒主将赫连焱端坐马背，身形魁梧如山，脸上横亘的疤痕为他平添几分煞气。

　　他身后分立三人，正是北荒凶名赫赫的“三王”。

　　关墙之上，大熙守军肃立。

　　寒风卷动残破的旗帜，发出裂帛般的脆响。

　　将士们紧握手中兵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张张沾染尘灰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灼人，死死盯住关下。

　　“咚！”

　　第一声洪声战鼓擂响，砸进每一个人的心头，眼清耳明。

　　“咚！咚！咚！”

　　鼓点渐渐密集，最终连成一片，震得关墙簌簌落灰。

　　“杀——！”

　　赫连焱长刀出鞘，向前一挥。

　　黑色的潮水瞬间沸腾。

　　扛着巨木的北荒士兵吼叫着冲向关门。

　　数十架云梯猛地搭上墙头。

　　投石机臂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将点燃的巨石抛向城墙！

　　城墙上，将士们配合有素，阻止攀墙的北荒人。

　　火油顺着云梯滚滚而下，火把一掷，瞬间腾起数丈高的烈焰，红舌舔舐着木梯噼啪炸裂。

　　云梯上的敌人惨叫着乱作一团，像断线风筝从半空直直坠下，如同抹包谷一样，一个落，连带身后的同伴一起落。

　　不一会儿关墙下就堆砌了许多小丘岭一样的尸体，血肉被烧糊的焦臭在上方飘荡，引人作呕。

　　突然——

　　一块裹挟烈焰的巨石狠狠砸中墙垛，砖石崩裂，烟尘弥漫，一道裂缝如同蜈蚣，蜿蜒着爬上墙体。

　　苏玖儿足尖在墙垛一点，身影化作一道流线，径直从数丈高的关墙上跃下。

　　箫秋水手持长歌剑几乎同时跃出，跟在苏玖儿身侧，如影随形。

　　人尚在半空，苏玖儿腰间弯刀再次合为一体，像一把无情的收割机器，旋转着掠过那些操作投石机的北荒士兵。

　　血花迸现，仅仅能听到一声声短促的呼叫，头颅落地。

　　“开城门！迎敌！”吴颉的吼声穿透战场。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憋屈已久的武林人士与守军如同决堤洪水，咆哮着冲出关外，撞乱了北荒军队的队形。

　　刀光剑影泼洒，内力激荡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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