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残镜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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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章 残镜幽踪

  回到扎纸店时,夜色已深。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家窗户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店门前那盏老旧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从古韵斋带回来的那一身阴冷黏腻的气息。

  一进门,胖子就把自己摔进那把吱呀作响的旧藤椅里,长长舒了口气:“我的妈呀,那镜子里的‘小姐姐’眼神也太瘉人了……老板,她不会跟回来吧?”他心有余悸地朝店门外黑黢黢的胡同张望了几下,仿佛那穿着明代衣裙的虚影随时会飘进来。

  张清玄没理他,径直走到柜台后,拿起那个温润的紫砂壶,入手微沉,触感温凉。壶嘴倾泻,琥珀色的茶汤注入白瓷杯,袅袅热气带着茶香升腾。他慢慢啜饮一口,感受着那点温热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鼻尖似乎还残留的那一丝古物霉味和阴冷。

  “跟回来?”陈子轩放下手中的桃木剑,脸上还带着点未褪的紧张,但语气已镇定许多,“那镜灵大部分力量还被禁锢在破损的镜子里,逸散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执念和灵体,影响范围有限。而且有玄哥在,它不敢。”

  “那就好,那就好……”胖子拍拍胸口,随即又苦着脸,“可这事儿还没完啊!那玩意儿都能在街上显形了,赵老板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张清玄放下茶杯,墨镜后的目光扫过店内熟悉的陈设——靠墙的货架上整齐码放着各色扎纸用品,金童玉女面无表情,纸马纸牛形态各异,空气中混合着香烛、纸张和淡淡茶香,这一切构成了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笃定,“我留下的聚灵阵能暂时安抚它,也隔绝了它进一步吸取外面几人的精气。它现在力量不足,显形一次消耗不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柜台光滑的木面上敲了敲,继续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它逸散灵体的具体藏匿处,以及弄清楚它执念的核心。明代官家小姐……哀怨……对镜梳妆……”他脑海中整合着得到的信息碎片,试图拼凑出真相的轮廓。

  “老板,你说这小姐是怎么死的?怨气这么大?”胖子像个合格的捧哏,立刻代表读者发问。他这会儿缓过劲来,好奇心又占了上风,肚子也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张清玄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胖子缩了缩脖子,赶紧补充:“我、我就是好奇!顺便……老板,咱能先祭五脏庙不?吃饱了才有力气抓鬼……啊不是,是化解执念!”

  “可能性很多。”张清玄难得有耐心地解释,似乎并不介意这点插曲,“古时女子,尤其是官宦之家,命运多不由己。可能是所嫁非人,遭遇冷落欺凌;可能是卷入家族斗争,含冤而死;也可能是因为情爱之事,被负心薄幸……其执念附着于日常相伴的镜中,年深日久,镜通灵性,便成了镜灵。镜子破裂,如同打开了囚笼。”

  他看向胖子和陈子轩:“这类精怪,通常有其特定的‘规则’或‘执念点’。找到它,化解它,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盲目摧毁,反而可能激起其凶性,或者导致其灵体彻底消散,有伤天和。”

  “明白了,就像之前柳枝巷那个木偶,得先讲道理,再送走。”胖子恍然大悟,随即又挠头,“可这镜灵小姐姐的‘执念点’是啥?总不能是嫌镜子破了吧?”

  “或许与‘镜中人’有关。”陈子轩思索着插话,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求知的渴望,“她对镜梳妆,在意的是镜中的自己,还是透过镜子看到的……别的什么?她的怨恨对象?”

  张清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陈子轩的推测。“明天再去一趟,仔细探查那面镜子和它长期放置的位置。年代久远,线索可能很微弱,需要点时间。” 他说完,目光再次落到胖子身上。

  胖子立刻会意,屁颠屁颠地跑向与店面相连、用布帘隔开的小厨房:“马上马上!今天做个快的,葱油拌面,再配个紫菜蛋花汤,保证清爽开胃!”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滋啦作响的爆葱声,浓郁的葱油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店里原本的香烛纸张味,注入了鲜活滚烫的生活气息。这香气也飘到了后院,正在客房内打坐的凌薇鼻翼微动,而抱臂靠在廊下的明远则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陈子轩深吸一口气,笑道:“铁柱哥这手艺,真是没话说,光闻着就饿了。”

  张清玄没评价,但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直略显冷硬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一丝。

  很快,三大碗葱油拌面端了上来。面条根根分明,筋道爽滑,酱色油亮,上面铺着炸得焦香酥脆的金黄色葱段,旁边还配了几根碧绿诱人的烫青菜。简单的食材,在胖子的手下却焕发出诱人的光彩。旁边的紫菜蛋花汤也恰到好处,汤色清亮,蛋花细碎如云,紫菜舒展,几点油星和葱花浮在表面。

  胖子给自己那碗狠狠加了一勺辣椒油,用力拌开,吸溜一大口,满足地眯起了眼,发出含糊的喟叹:“舒坦!啥妖魔鬼怪,都得给胖爷我这碗面让路!”

  张清玄吃得慢条斯理,但速度并不慢。面条软硬适中,葱油香气浓郁醇厚,咸淡恰到好处,确实能有效抚慰奔波劳碌后的肠胃。他默默吃完一碗,连旁边那碗清淡的紫菜蛋花汤也喝得见了底。

  胖子一边嗦着面条,一边偷偷观察,见老板没有挑剔,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王大厨”的地位又稳固了一分。他凑近陈子轩,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嘀咕:“子轩,看见没?老板就是嘴硬,其实可好伺候了,只要东西好吃……”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一道平淡的目光隔着墨镜扫了过来。

  “明天买菜,多买半斤鲜虾。”张清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胖子一愣,差点咬到舌头:“啊?老板你想吃白灼虾?清蒸?油焖?”

  “你做。”张清玄推了推墨镜,补充道,“做不好,扣钱。”

  胖子:“……”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心里疯狂哀嚎:‘又来了!就知道拿扣钱威胁我!万恶的资本家!半斤虾还不够塞牙缝的……肯定是听见我吐槽了!小心眼!’

  陈子轩在一旁忍俊不禁,感觉这扎纸店的日常,比外面大多数地方都有趣得多,也温暖得多。

  饭后,张清玄照例坐在柜台后,指间摩挲着那块冰冷的域核碎片,另一只手则感受着旁边雷击枣木心散发出的温润阳刚之气,闭目凝神。胖子则认命地去刷碗,水流声哗哗作响,夹杂着他絮絮叨叨计算明天菜钱和思考虾的N种做法的声音。

  夜色渐深,胡同里愈发安静。偶尔有晚归邻居的脚步声、低语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模糊车鸣,更衬得扎纸店像是一个独立于喧嚣之外的宁静港湾。前店与后院之间的布帘垂下,后面是胖子用货架和屏风勉强隔出的狭窄睡处,以及陈子轩临时打的地铺。张清玄自己则住在更里面一间单独的小屋。格局虽逼仄,却在胖子的打理下,有了几分杂乱而温馨的烟火气。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在柜台和货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清玄依旧坐在老位置,闭目养神,实则灵觉内敛,继续感悟着雷击木心中那丝狂暴又纯净的雷火元气,尝试引导其与自身星火之力进行更深层次的交融。

  胖子则在进行他惨无人道的画符训练,面前堆了一小叠画废的黄纸,朱砂蹭得脸上都是,他抓耳挠腮,对着一本破旧的符箓图谱比划,嘴里嘟囔着:“这笔怎么就不听使唤呢……老板是不是故意给我假笔……”

  就在这时,店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节奏感的高跟鞋叩击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

  风铃轻响,林瑶推门而入。她今天换回了笔挺的警服,身姿挺拔如松,帽檐下的齐耳短发一丝不苟,脸上的妆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更凸显出那份天生的干练与锐利,只是眼底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清玄。”她走到柜台前,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快速扫过店内,在胖子那堆符纸上一顿,又转向后院方向,“子轩呢?”

  “在后院练功。”张清玄睁开眼,目光在她被合体警服包裹的、曲线玲珑的身躯上快速扫过,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笔直的长腿,最终落在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睛上。‘八点二分。制服加成,身材勾勒清晰,气质干练,略显疲态减分。’他心中客观记录,面上不动声色。

  “古韵斋那边,我们连夜调取了更详细的档案和周边监控。”林瑶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柜台上,动作干脆利落,“关于那面镜子的流转记录很少,几乎查不到明代那个官员小姐的具体信息。不过,我们在排查赵老板社会关系时,发现一个细节。”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继续道:“赵老板有个侄子,叫赵明,是个游手好闲的古玩掮客。大概在镜子摔裂前半个月,他曾经多次去找过赵老板,似乎想借钱,但被拒绝了。监控显示,在镜子出事前一天晚上,赵明曾鬼鬼祟祟地在古韵斋附近出现过,形迹可疑。”

  “疑点人物。”张清玄言简意赅。

  “对。”林瑶点头,指尖在文件夹上点了点,“已经派人去找他询问情况了,暂时还没消息。另外,技术部门对镜子裂缝的初步检测报告出来了,显示裂缝边缘有极其微弱的、非自然撞击的痕迹,更像是……某种尖锐物刻意划伤的,力度控制得很巧妙,不仔细看就像自然摔裂。”

  张清玄墨镜后的目光微动。人为破坏?如果镜子是被人故意弄裂的,那目的何在?是赵明为了某种目的想释放镜灵?还是巧合之下触发了什么?这让原本单纯的“古物通灵”事件,蒙上了一层人为的阴影。

  “看来,这镜灵事件,背后可能还藏着别的东西。”他沉吟道,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紫砂壶光滑的壶身。

  “我也这么觉得。”林瑶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无奈,“感觉像是有人想借这面镜子做文章,或者……利用了这面镜子。清玄,今天去古韵斋,需要我派人配合吗?”

  “不用。”张清玄站起身,身形舒展,“我和胖子、子轩去就行。人多了,阳气杂,反而可能惊扰到它,或者让它藏得更深。”

  他招呼了一声后院。很快,胖子擦着汗跑出来,陈子轩也收剑跟了上来,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

  胖子一边往他的“百宝囊”里塞各种品相的符箓,一边嘴里不停:“老板,这就出发?用不用我带点黑狗血?还是朱砂墨线?”

  “带好你的罗盘和脑子。”张清玄淡淡回了一句,当先朝店外走去。

  胖子在后面偷偷撇撇嘴,用气音对陈子轩说:“看吧,又嫌弃我……等我画出神符,惊掉他下巴……”

  走在前面的张清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三人再次出动,融入上午熙攘的街巷。阳光明媚,但越靠近古韵斋所在的文化街,那股无形的阴冷感似乎又隐隐缠绕上来。

  阳光下的文化街比晚上热闹许多,游客熙攘,各家店铺门户大开,吆喝声、议价声不绝于耳。但一踏入古韵斋那扇沉重的木门,仿佛瞬间切换了空间,喧闹被隔绝在外,阴冷、陈旧、带着尘土和朽木气息的空气便再次将人包裹。

  赵老板和几个伙计的精神状态比昨天更差了一些,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脸色蜡黄,看到张清玄等人进来,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

  张清玄没有多言,直接走到那空着的多宝阁前,灵觉全力展开,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感知着那片区域残留的能量痕迹、情绪碎片和时空记忆。同时,他示意陈子轩用罗盘精准定位那逸散镜灵可能藏匿的方位。

  胖子则凑到一脸憔悴的赵老板身边,压低声音打听:“赵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你那个侄子赵明,最近是不是常来找你?他是不是很缺钱?”

  赵老板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和疲惫:“别提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赌钱,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来找我除了要钱就没别的事!上次还看中了我店里一个民国的粉彩小碗,想低价骗去,被我骂走了!怎么,大师,这事儿跟他有关?”他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还不确定,就是问问。”胖子含糊道,心里却有了计较。赌债、盯上店里的东西、在镜子出事前出现……这赵明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就在这时,陈子轩手中的罗盘指针猛地一定,发出细微的嗡鸣,死死指向了店铺角落一个摆放着各种杂项小件、落满灰尘的梨花木博古架。

  “玄哥,在那里!能量反应很集中!”陈子轩低声道,语气带着发现目标的兴奋。

  张清玄目光一凝,看向那个博古架。在他的灵觉中,能清晰地“看”到一股微弱但凝而不散的灰黑色气息,正蜷缩在博古架顶层一个不起眼的、雕刻着缠枝莲纹的仿古妆奁盒子里。那气息带着哀怨、恐惧,还有一丝被惊扰后的躁动。

  找到了!这镜灵逸散的部分,果然藏在这里!

  他缓步走过去,气息内敛,如同融入环境,准备出手将其引导出来。

  突然,古韵斋虚掩的店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撞在门后的铃铛上发出一串杂乱刺耳的声响。一个穿着骚包印花衬衫、头发油腻、眼神闪烁不定、浑身散发着廉价古龙水混合烟味的年轻男人闯了进来,人还没站稳,就对着赵老板咋咋呼呼地喊:

  “叔!听说你这儿闹鬼了?是不是那面破镜子搞的?正好,我认识个龙虎山下来的大师,特别灵!专治各种不服!介绍给你啊,保证价格公道!”

  来人,正是他们刚刚谈论的赵明!

  而在他闯入的瞬间,张清玄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藏在妆奁盒子里的镜灵气息,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股极其隐晦、却强烈得无法忽视的……恐惧与滔天愤怒交织的剧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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