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妆奁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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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五章 妆奁秘辛

  赵明的突然闯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他咋咋呼呼的声音在阴冷的古韵斋里显得格外刺耳,不仅打破了之前的沉寂,更引动了藏匿镜灵的剧烈反应。

  张清玄清晰地感知到,那妆奁盒子里的灰黑气息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强烈的恐惧与愤怒,如同被触及了逆鳞。它不再仅仅是哀怨的精怪,更像是一个被仇人找上门的受害者。

  “赵明!你胡说什么!”赵老板又惊又怒,脸色铁青地呵斥道,“这里没你的事,赶紧给我出去!”他显然不想让这个不成器的侄子掺和进来,更怕他口无遮拦得罪了大师。

  赵明却浑不在意,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目光在张清玄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戴着墨镜、气质独特的张清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眼神闪烁:“叔,你别不信邪啊!我这可是为你好!你看你这店,阴气森森的,伙计们都没精打采,肯定是那面破镜子招来的脏东西!我认识那大师……”

  “够了!”赵老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滚出去!”

  张清玄抬手,制止了赵老板进一步的驱赶。他转向赵明,墨镜遮挡了眼神,但语气平淡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说镜子是破镜子?你碰过它?”

  赵明被张清玄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强自镇定道:“我、我上次来我叔这儿,好奇拿起来看过一眼,怎么了?那镜子邪门得很,看着就晦气!”

  “哦?只是看过一眼?”张清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他灵觉锁定着赵明,能感觉到在他提到镜子时,对方心率有一丝细微的加快,气息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他在撒谎。

  “当、当然!”赵明眼神游移,不敢与张清玄对视,转而对自己叔叔说,“叔,你别被这些江湖骗子忽悠了!他们就是看你着急,想骗你钱!”

  胖子一听不乐意了,叉着腰站出来:“哎哎哎,你说谁是骗子呢?我们老板可是……”

  “胖子。”张清玄淡淡打断他,目光依旧落在赵明身上,“你说你认识龙虎山的大师?哪位?道号是什么?”

  “呃……道号……清风!对,清风道长!”赵明眼神乱瞟,随口胡诌。

  “清风?”张清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龙虎山当代辈分,‘清’字辈的,好像没听说有叫清风的。而且,龙虎山天师府,似乎不接这种‘驱邪’的小生意。”

  赵明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张清玄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那个妆奁盒子。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极其凝练的纯白星火之力如同细丝般探出,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温和的安抚与引导之意,缓缓靠近盒子。

  “尘封旧事,何必萦怀。若有冤屈,可细细道来。此间之事,我或可为你做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传入那躁动不安的镜灵意识之中。

  那灰黑色的气息剧烈颤抖着,似乎在挣扎,在犹豫。盒子周围阴冷的气息翻涌,隐约似乎有女子低泣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怨恨。

  赵明听到这声音,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张清玄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加确定。他继续输出温和的星火之力,如同暖流,缓缓包裹住那镜灵逸散的部分,驱散着它的恐惧,引导着它的情绪。“莫怕,害你之人,在此否?”

  他话音未落,那镜灵的气息猛地指向赵明!一股强烈的、带着血色的怨念如同尖针般刺向赵明!

  “啊!”赵明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扎到,惨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浑身筛糠般抖动,“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是它自己掉下来的!我只是……只是想拿那个小碗……”

  他语无伦次,精神几乎崩溃。

  赵老板和几个伙计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张清玄却明白了。他指尖星火之力微微一转,化作一个微小的禁锢符文,暂时镇住了那躁动的镜灵,防止它因愤怒而失控伤人。然后,他走到赵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说吧,你对那面镜子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它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胖子在一旁适时地“恐吓”道:“就是!我们老板能跟它沟通!你再不说实话,小心它晚上去找你‘谈心’!”

  赵明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再也顾不上隐瞒,断断续续地交代了实情。

  原来,他之前来古玩店,确实是看中了那个民国的粉彩小碗,想低价骗走变卖还赌债。被赵老板拒绝后,他怀恨在心,又知道那面明代铜镜是店里的“镇店之宝”之一,价值不菲,便动了歪心思。他想偷偷用特制的工具在镜子边缘不起眼处划一道细微的裂痕,造成“自然老化”的假象,然后再找机会怂恿叔叔低价处理,他好接手转卖。

  那天晚上,他趁赵老板不备溜进店里,找到了那面镜子。然而,就在他用工具小心翼翼划下第一道痕迹时,异变发生了!他感觉镜子突然变得冰冷刺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他的手,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他吓得魂不附体,手一抖,镜子就从架子上摔了下来,镜面当场裂开!他当时吓坏了,连滚爬爬地逃离了现场,之后一直做噩梦,没想到今天一来,就被抓了个正着。

  “我只是想划个小口子……没想摔坏它啊!是、是它自己动的!有鬼!真的有鬼!”赵明哭喊着,显然吓破了胆。

  真相大白!

  镜灵之所以对赵明反应如此激烈,是因为他就是导致镜子破裂、释放它出来的罪魁祸首!虽然他的初衷只是破坏价值,但行为却间接打破了禁锢,而镜灵将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这个直接接触并“伤害”了镜子的人身上。

  张清玄看向那妆奁盒子,灵觉传递过去:“听到了?他并非有意释放你,亦非你昔日仇人。其心可诛,其行可鄙,但罪不至死。你的怨恨,不应系于他一人之身。”

  那镜灵的气息依旧波动着,但那股针对赵明的尖锐怨念似乎减弱了一些,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无尽的悲哀。

  “你之执念,究竟为何?”张清玄再次问道,星火之力如同最柔和的光,探向镜灵意识的最深处,“镜中之人,是谁?镜外之怨,又从何起?”

  这一次,镜灵没有抗拒。一段破碎、模糊却充满绝望的记忆画面,顺着星火之力的连接,断断续续地传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明代襦裙、面容清秀却憔悴的年轻女子,她日日对镜梳妆,眼神却空洞无物。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日渐枯萎的脸庞。她似乎被困在一座华丽的牢笼里,听着外面关于她夫君——一位地方官员,如何宠妾灭妻、如何贪墨枉法的流言蜚语。她试图劝谏,换来的却是冷暴力和禁足。最终,在一个寒冷的雨夜,她得知夫君为讨好上官,竟打算将她送给一个年迈的权贵为妾……绝望之下,她对着这面每日相伴的镜子,用一根金簪,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的怨恨,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对那吃人的礼教、对那薄情的夫君、对那无法自主的悲惨命运的控诉!她的执念附着于镜中,并非要复仇,而是不甘,是想要有人知道她的冤屈,知道她曾经存在过,痛苦过!

  记忆画面戛然而止,但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悲凉,却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连胖子和陈子轩都沉默了,赵老板和伙计们也面露恻隐。

  张清玄轻轻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被时代和人性之恶吞噬的可怜人。

  “你的冤屈,我已知晓。”他对着妆奁盒子,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温和,“世事已矣,红尘已远。那负你之人,早已化作黄土。你的执念,困住的只有你自己。”

  他指尖星火之力变得愈发温暖明亮,如同晨曦,缓缓净化着那灰黑色的怨气。“放下吧。我为你诵经超度,助你脱离这镜中囚笼,前往你该去之地。”

  那镜灵的气息逐渐变得平和,哀怨的哭泣声慢慢低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

  张清玄示意陈子轩取出几张空白的黄表纸和朱砂笔,他亲自提笔,笔走龙蛇,画下几道特殊的“往生符”。符成之时,隐隐有金光流转。

  他将符箓贴在妆奁盒子和那面破裂的铜镜上,口中念诵起悠远而玄奥的往生咒文。柔和的白光从符箓上散发出来,笼罩住镜灵逸散的部分和镜子的本体。

  在众人注视下,那灰黑色的气息逐渐变得纯净、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萤火般的光粒,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那面破裂的铜镜,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变成了一件纯粹的、破损的古董。

  几乎在镜灵被超度的同时,赵老板和几个伙计都感觉身上一轻,那股萦绕不去的阴冷和疲惫感瞬间消失了大半,精神明显振奋起来。

  “结、结束了?”赵老板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恢复正常的伙计们。

  “嗯。”张清玄收起笔,语气恢复平淡,“镜灵已度。这面镜子,找个寺庙或道观供奉一段时间,化解残余戾气后,便可自行处理。至于他……”他目光扫向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赵明。

  “报警处理吧。”林瑶不知何时已经联系了同事,此时走上前来,语气公事公办,“故意损坏财物,价值不菲,够他进去反省一段时间了。”她看了一眼张清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敬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每次见到他施展这种超凡手段,平静地解决这些诡谲事件,她都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笼罩的迷雾又深了一层。

  赵老板连连点头,看着被警察带走的赵明,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事情解决,张清玄毫不拖泥带水,收了赵老板额外封的酬金——比初步勘察费多了不少,算是解决了镜灵和找出内鬼的报酬。

  回到扎纸店,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小小的店铺染成暖橙色。

  一进门,胖子就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总算搞定了!老板,今晚能不能加餐?今天这活儿,虽然没打架,但费脑子啊!”

  张清玄把酬金扔在柜台上,从中抽出几张递给胖子:“去买菜。虾,按你说的做。再买条鲜鱼,清蒸。”

  胖子接过钱,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好嘞老板!保证您满意!”他心里美滋滋,觉得这趟虽然受了点惊吓,但老板难得大方,值了!

  他哪里知道,张清玄只是觉得,身边有个能随时做出合胃口饭菜的家伙,确实省心不少,花点小钱维持一下很有必要。至于胖子那点吐槽和小心思,他听得见,也懒得计较,偶尔扣点钱、加点菜,看胖子那变脸似的表情,也算是这平淡生活中的一点小乐趣。

  他看着胖子欢天喜地跑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在柜台旁认真擦拭桃木剑的陈子轩,推了推墨镜,拿起柜台上的紫砂壶。

  壶身温润,茶汤尚温。

  他轻轻啜饮一口,目光掠过店内那些沉默的纸扎人偶,望向窗外渐沉的夜色。

  红尘万丈,鬼蜮人心,每日都在上演不同的悲剧与救赎。

  而他的扎纸店,依旧是这座城市里,一个不起眼却始终亮着灯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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