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钢铁与符文

　　工坊里弥漫着金属切削的尖锐气味和机油挥发的淡淡腻香。王建国直起酸痛的腰，用沾满油污的袖子擦了把汗，目光紧紧盯着工作台上那台老旧的小型柴油发电机。这是他和几个懂机械的幸存者，从废墟深处一座半坍塌的工厂里，像考古发掘般小心翼翼扒出来的。

　　“老伙计，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喃喃自语，拿起一个手工打磨的精密部件，准备替换掉原机上那个已经碎裂的轴承。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个婴儿，眼神里却燃烧着工程师特有的执着火焰。

　　就在这时，工坊那用废旧铁皮勉强修补好的门被推开，林凡走了进来。他没有打扰全神贯注的王建国，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

　　王建国终于完成了替换，深吸一口气，示意助手摇动启动手柄。一阵沉闷的、仿佛肺痨病人咳嗽般的轰鸣声响起，发电机剧烈颤抖着，排气管冒出浓黑的、带着刺鼻味道的烟雾。它运转起来了，但声音嘈杂，输出功率的指针在仪表盘上艰难地、不稳定地摆动，远远达不到额定标准。

　　“还是不行……”王建国脸上刚浮现的喜色迅速褪去，被沮丧取代，“核心部件老化太严重，材料疲劳，就算勉强能转，效率也太低了，而且不稳定，随时可能彻底报废。”他苦涩地补充道，“柴油的储备也见底了，这玩意儿，就是个吞燃料的鸡肋。”

　　周围的助手们也沉默下来，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林凡走到发电机前，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冷而粗糙的金属外壳。他的指尖似乎能感受到机器内部那挣扎着、却无法顺畅流转的能量。

　　“它缺的不是燃料，老王。”林凡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是‘魂’。”

　　“魂？”王建国和助手们都愣住了。

　　林凡没有解释，他闭上双眼，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几秒后，他睁开眼，对王建国说：“给我找一套最精细的雕刻工具，要能在这合金外壳上刻出清晰纹路的。”

　　虽然不明所以，王建国还是很快找来了一套保养良好的精密刻刀。

　　林凡接过刻刀，屏息凝神。他伸出左手，轻轻按在发电机冰冷的外壳上，一股温和却精纯无比的灵能如同水银般缓缓注入机器内部，暂时稳定住那濒临崩溃的能量流转。与此同时，他右手执刀，手腕稳定得如同机械，刀尖落下。

　　“嗤……”

　　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刻刀在林凡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他下笔精准无比，没有丝毫犹豫，刀尖在坚硬的合金外壳上游走，勾勒出一道道繁复、玄奥而充满奇异美感的纹路。这些纹路彼此勾连，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二十公分的完整圆形图案，图案的中心，隐隐构成了一个抽象的、仿佛在旋转的漩涡。

　　王建国和助手们瞪大了眼睛，他们看不懂那些纹路代表什么，却能感受到，随着纹路的逐渐完整，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活”过来的气息，正从那台破旧的发电机上弥漫开来。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微光粒子，正受到某种牵引，缓慢地朝着那个图案汇聚。

　　当最后一笔落下，林凡收刀。他左手依旧按在发电机上，低声喝道：“聚灵，启！”

　　嗡——！

　　一声低沉而悦耳的嗡鸣，取代了之前那破风箱般的噪音。发电机外壳上，那个刚刚刻好的符文图案骤然亮起柔和的白色光芒，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更令人震惊的是，那根原本摇摆不定的输出功率指针，猛地向上窜升，稳稳地定格在了一个远超额定功率的刻度上！

　　排气管不再冒出黑烟，机器运行的噪音变得低沉而平稳，仿佛一头被驯服的野兽。

　　“这……这怎么可能？！”王建国扑到仪表盘前，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根指针，“功率提升了……至少三倍！而且运行稳定得可怕！它……它在用什么做能源？”

　　他猛地看向林凡刻下的那个依旧散发着微光的图案，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赖以生存、坚信不疑的物理法则，在这一刻似乎被改写了。

　　“这是最基础的‘聚灵阵’。”林凡解释道，脸色因灵能的消耗而略显苍白，但眼神明亮，“它能够自动汲取周围环境中游离的……一种能量，我们暂且称之为‘灵能’，并将其转化为这台机器可以使用的稳定能源。理论上，只要符文不损坏，环境中的能量不枯竭，它就能一直运转下去。”

　　他拍了拍那台已然脱胎换骨的“灵能发电机”，对目瞪口呆的王建国说：“看，科技是骨架，是肌肉。而这符文，就是让它活过来的经络与灵魂。我们不是在修复过去，老王，我们是在开创未来。”

　　王建国颤抖着手，抚摸着发电机外壳上那些还带着余温的玄奥纹路，感受着指尖下那平稳有力的能量脉动。他抬起头，看向林凡，眼中不再是面对强者的敬畏，而是如同朝圣者看到神迹般的狂热与崇拜。

　　“大人……我，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一条全新的路……一条我们从未想过的路！”

　　林凡点了点头：“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需要系统地研究，如何将不同的符文，应用到不同的设备上。武器、护甲、交通工具……甚至是我们居住的房屋。这将是一个全新的体系，我叫它——‘灵能科技’。”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整个基地。当夜幕降临，工坊上方，一盏连接着灵能发电机的巨大探灯，第一次投射出稳定而耀眼的光芒，驱散了浓重的黑暗，将基地中心广场照得亮如白昼时，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幸存者都沸腾了。

　　他们仰望着那团不属于篝火、不属于旧时代残烛的、纯净而强大的光，仿佛看到了文明之火重新燃起的信号。

　　在光明的边缘，阴影之中，张强和他身边的几个异能者看着那台安静运转、提供着源源不断能源的机器，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他们赖以自豪的肉体力量，在这种颠覆性的技术面前，似乎显得……有些苍白。

　　而在远处的净化温室外，林珑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工坊方向那冲天的光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能感觉到，哥哥正在用他的方式，为这个世界点亮新的希望。只是，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依旧有些隐痛的胸口，那双金银异瞳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钢铁与符文的融合，如同在死寂的废土中，投下了一颗注定将掀起滔天巨浪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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