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吹灭它还是扇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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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老疤头的巡逻靴尖先蹭到了那点暗红。他哈着白气蹲下来,军大衣下摆沾了层薄霜,像块结硬的油布。“邪乎。”他嘟囔着用树枝拨了拨灰烬,火星子忽的窜高半寸,在雾里舔出个小红舌头。
棚子里传来瓷碗轻碰的脆响,小桃的平板蓝光晃得人眼睛发酸。
她正蹲在老疤头旁边,膝盖上摊着台巴掌大的光谱仪,鼻尖冻得通红:“别拨,”她按住老疤头的手腕,“这不是普通余烬。”仪器屏幕上跳动着橙红曲线,“碳化物结晶结构异常,和地下浅层的蛭石矿发生了热交换——”她忽然顿住,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所以它没灭,是学会往地底下扎根了。”
“扎根?”老疤头挠了挠络腮胡,“像咱们村后那棵老槐树?”
小桃没接话。
她盯着仪器上持续稳定的热能指数,喉结动了动。
昨夜泼粥时溅在废灶砖缝里的米粒,此刻正泛着极淡的青芽,像是被那点暗红的“根”轻轻托着。
她指尖虚点屏幕,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原来不是火没死......是学会了藏。”
“藏?”棚外突然传来清冽的女声。
凌霜从高处跳下来,作战靴碾过结霜的枯草,“三公里外有穿蓝制服的在拉警戒线。”她甩了甩被晨露打湿的发尾,战术手套捏着张刚撕下来的告示:“文化遗址保护试点,明日起封闭管理。”
陆远正蹲在旧灶台前,铁勺刮着锅底结的焦灰。
听见动静,他歪头把沾了灰的勺柄往嘴里一叼,含糊道:“收编呗。”铁勺在他齿间敲出清脆的响,“当年我奶在胡同口支煎饼摊,市容队来赶,她就把鏊子藏在腌雪里蕻的缸底下——”他“咔”地咬断焦灰,眯眼笑,“味儿更香了。”
小桃抱着平板走过来,发梢还沾着仪器的静电:“但这次不是煎饼摊。”她调出卫星地图,红色标记在营地周围连成网,“封闭管理意味着食材运输要走审批,地下水井会被接管,连柴火都得报备——”
“所以不跟他们玩。”陆远把刮下来的焦灰拢成小堆,掏出系统商城兑换的牛皮纸包。
深泉米种在晨光里泛着青玉色,“咱吃自己种的。”他蹲下身,把种子顺着废灶裂缝撒进去,“这米能扎六米深的根,喝地底下的水,啃石头缝里的养分。”
凌霜蹲下来,指尖碰了碰一粒米。
米种突然泛起微光,像被激活的小灯:“系统新货?”
“刚用功德点换的。”陆远拍了拍手上的灰,“上回给跨国集团总裁做佛跳墙,他感动得当场捐了座希望小学——”他挤了挤眼,“功德点够换三亩地的种子。”
小桃盯着逐渐渗进砖缝的米种,忽然笑了:“所以您这是要在废墟里种出个‘火种农场’?”
“不然呢?”陆远抄起铁勺敲了敲废灶,“火要烧得久,得自己找柴。”
晌午时分,拆物资的动静惊醒了满地霜。
凌霜扛着半人高的货架走过时,听见棚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疤脸汉子正背对着她,手忙脚乱往裤兜里塞锅巴。
她顿住脚步,疤脸汉子浑身一僵,锅巴“哗啦啦”掉了一地。
“要吃直说。”凌霜弯腰捡起块锅巴,“陆远昨天多蒸了半锅。”
疤脸汉子喉结动了动,粗糙的手掌蹭着裤缝:“我娘...她走得早。”他声音发闷,“就爱用锅巴泡剩粥。”
凌霜把锅巴塞回他手里,转身时瞥见陆远正蹲在玄铁锅前。
那口陪他熬过无数夜的锅被粗麻布裹了七层,他还在往缝隙里塞旧毛巾:“这锅跟了我三年,”他头也不回,“上回被毒枭用火箭筒炸飞二十米,捡回来擦干净照样能颠勺。”
“真不留点啥?”凌霜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麻布,“比如那口腌酸菜的坛子?”
“坛子留给老张头。”陆远打了个死结,“他说要腌雪里蕻,等米长出来能煮菜粥。”他拍拍锅,“锅带着,火就还在。
剩下的...“他抬头看向棚外,几个老人正蹲在废灶边捡焦饭粒,”都留给想记住的人。“
暮色漫上来时,改装过的电动三轮“突突”发动了。
陆远坐在驾驶座,玄铁锅用麻绳绑在身后,震得他后背发麻。
小桃缩在车厢里,平板屏幕映着她发亮的眼睛:“导航显示,下一个据点在老城区拆迁带边缘——”
“三不管地带。”凌霜坐在车斗最前边,腰上别着的战术刀鞘撞着锅沿,“我查过,那片夜市归三个街道办管,谁都懒得管。”
三轮车碾过碎石路,扬起的尘土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米香。
小桃突然拽了拽陆远的衣角:“老板,回头。”
后视镜里,遗址碑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
但陆远还是看清了——有老太太捧着蓝边碗,有年轻人举着手机打光,有个穿校服的孩子正把蜡烛插在结霜的残羹上。
烛火摇晃着,像无数小火星在朝他们挥手。
“他们在吃冷粥。”小桃轻声说。
陆远没回头。
他把手搭在滚烫的锅盖上,能摸到里面传来的细微震颤——那是玄铁锅在呼应地底的热,呼应晨雾里的芽,呼应所有捧着冷粥不肯走的人。
“挺好。”他低笑一声,加大了电门,“说明味儿还没散。”
车灯划破黑暗时,前方突然飘来一缕炊烟。
那烟裹着油星子,混着点焦香,像根无形的线,牵着三轮车往老城区深处钻。
拐过最后一个街角,陆远眯眼看见块掉了漆的招牌——“吉祥夜市”,后面跟着行褪色的小字:“拆迁倒计时180天”。
凌霜突然按住他的胳膊:“前边有个空地。”她指着夜市尽头,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破砖,却意外扫得干净,“能支灶台,能摆桌子,头顶还拉着晾衣绳——”
“正好挂灯笼。”陆远舔了舔嘴唇,把车停在砖堆前。
夜风卷着远处的炒菜声扑过来,他嗅了嗅,眼睛亮起来,“隔壁摊卖炒粉,左边是卤煮,味儿都挺冲——”
“但压不住咱们的饭香。”凌霜跳下车,已经开始卸玄铁锅,“需要我去清场吗?”
“清什么场?”陆远抄起铁勺敲了敲锅,“咱是来开食堂的,又不是砸场子的。”他蹲下身,用铁勺在砖堆里扒拉,突然挖出半截断砖,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灶”字——和昨夜他在废灶前画的那个,像极了。
小桃举着平板走过来,屏幕上显示着新定位:“这里信号弱,监控少,地下管道年久失修——”
“适合藏火。”陆远把断砖揣进兜里,抬头看向夜空。
拆迁楼的水泥框架在月光下像堆巨大的积木,而他们脚下的空地,正对着楼缝里漏下的那片天。
“就这儿吧。”他拍了拍手,“明儿个支灶,后儿个熬粥。”
凌霜已经把锅架上了临时搭的砖台,火星子“噼啪”窜起来,在暮色里舔着锅底。
小桃蹲在旁边调试新安的太阳能灯,光斑落在她仰起的脸上,像撒了把星星。
远处传来收摊的吆喝声,混着炒瓜子的香气。
陆远摸出系统商城的火柴盒,划亮一根。
火苗窜起来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昨夜废灶边的火星,想起小桃说的“学会藏”——原来火最猛的不是烧得高,是烧得久。
“老板!”小桃突然喊他,“煤气罐到了!”
“来啦!”陆远应了一声,转身往三轮车跑。
风掀起他的围裙角,露出兜里半截刻着“灶”字的断砖。
拆迁楼的水泥墙上,不知谁用红漆写着“拆”字,被夜风吹得有点模糊。
但在它下方,新支起的灶台正腾起第一缕白烟,裹着米粒的甜香,往那片漏下的天里钻。
远处夜市尽头的拆迁公告上,“三不管地带”几个字被露水洇开,却恰好晕染出个模糊的“灶”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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