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道途初引

　　离了小石村，天地顿时辽阔。

　　玄尘子看似步履蹒跚，实则速度极快，长生需得运转起体内那丝灵力，才能勉强跟上。一老一少，沿着蜿蜒山道而行，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头顶是苍翠的松柏，林间雾气氤氲，鸟鸣山幽。

　　“小子，脚力不错嘛。”玄尘子灌了一口酒，回头瞥了长生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看来自己瞎琢磨，倒也练出了点门道。说说，怎么入的门？”

　　长生喘了口气，略一迟疑，还是选择隐瞒判官笔与手抄本的关键，只道：“回禀道长，小子…是偶然得到一篇残缺的呼吸法门，依着练习，久了便觉得丹田有暖流生出。”

　　“残缺法门？哼，胆子不小！”玄尘子哼了一声，却并无多少责备之意，“能自行引气入体，且根基未损，说明你天赋、心性都还算凑合。不过，野路子终归是野路子，不成体系，隐患无穷。从今日起，你且将之前那套尽数忘掉，贫道传你正统的《基础吐纳诀》。”

　　说罢，也不见玄尘子如何动作，一段玄奥却清晰无比的口诀便直接印入了长生的脑海之中，伴随着对周身经脉、穴窍的详细阐述，远比那手抄本上的零碎信息要系统、精深得多。

　　长生如获至宝，连忙凝神记忆，依照口诀尝试。有之前的底子在，他很快便上手，只觉新的吐纳之法更为中正平和，引导灵力运转时，少了以往的滞涩与痛楚，多了几分圆融顺畅，效率何止提升一倍！

　　“多谢道长传法！”长生由衷感激道。

　　玄尘子摆摆手：“师徒名分未定，不必急着谢。贫道且看看你的悟性与耐性再说。修行之道，首重根基，枯燥得很，可莫要半途而废。”

　　接下来的日子，长生便跟着玄尘子风餐露宿，云游四方。他们时而穿行于荒山野岭，时而借宿于破庙荒村。玄尘子似乎并无固定目的地，随心所欲，随遇而安。

　　长生的修行，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艰苦阶段。

　　玄尘子并未传授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而是严令他每日打坐吐纳，锤炼那丝灵力，使其愈发精纯凝练。同时，还需修习一套名为《锻体篇》的基础拳脚功夫，配合药浴（玄尘子不知从哪弄来些草药），打熬筋骨，疏通经脉。

　　过程极为痛苦。尤其是药浴，每次都将长生折磨得死去活来，仿佛浑身骨骼都被敲碎重组。但他都咬牙硬撑了下来，一声不吭。白日里赶路，他也时刻不忘运转心法，感受着天地间那稀薄却无处不在的灵气，一丝丝纳入己身。

　　他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皮肤变得更为莹润，眼神越发清亮，身形虽依旧清瘦，却透着一股内敛的精悍之气。体内灵力已从发丝粗细，壮大至小指般凝实，运转周天如溪流潺潺，再无阻滞。

　　玄尘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表面上依旧那副懒散模样，偶尔指点几句，多是喝骂他姿势不对、心念不纯，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这一夜，两人宿于一处山崖之下，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玄尘子微红的脸庞。他饮了口酒，忽然问道：“小子，你可知何为修仙？”

　　长生正色道：“求长生，得大道，逍遥天地间。”

　　“狗屁！”玄尘子嗤笑一声，“长生？漫漫仙路，白骨铺就，能走到最后的万中无一！逍遥？因果缠身，劫难重重，何处逍遥？修仙，修的就是一个‘争’字！与天争命，与人争缘，与己争心！步步荆棘，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长生默然，咀嚼着这番话中的沉重与残酷。

　　玄尘子又瞥了他一眼，语气忽转：“你身上那件‘异宝’，气息晦涩却隐含法则之力，非同小可。怀璧其罪，日后更要谨言慎行，未到筑基，绝不可再轻易动用，更不可示于人前，记住了吗？”

　　长生心中剧震，原来道长早已洞悉！他重重点头：“弟子记住了！”

　　“嗯。”玄尘子点点头，不再多言，自顾自喝酒望天。

　　又行数日，进入一片更为荒凉原始的山脉。古木参天，瘴气弥漫，时有毒虫异兽出没。玄尘子神色也稍显凝重了些，不再让长生一味苦修，开始传授他一些实用的野外生存技巧，以及如何将灵力运用于目力、耳力，提前感知危险。

　　这一日，两人正穿过一片浓密的雾瘴区域，能见度极低。长生亦步亦趋地跟着玄尘子，灵力汇聚双目，艰难地分辨着前路。

　　忽然，他体内灵力微微一滞，一股莫名的寒意自心底升起！

　　“道长小心！”他下意识地低呼一声。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同时，前方浓雾中，一道灰影如同闪电般扑出，直取玄尘子咽喉！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獠牙外露、双目赤红的妖狼，周身缭绕着淡淡的腥臭妖气！

　　玄尘子似乎早有预料，冷哼一声，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嗤！”

　　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出，精准地点在妖狼额头！

　　那妖狼呜咽一声，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重锤击中，倒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筋骨尽碎，当场毙命。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长生甚至没看清道长是如何出手的！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修仙者之间的搏杀（如果那算搏杀的话），更是第一次见识到玄尘子真正的实力！那般恐怖的妖狼，竟抵不过道长随手一指！

　　玄尘子甩了甩手指，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嘟囔道：“晦气，扰了贫道酒兴。”他走到那妖狼尸体旁，检查了一下，摇摇头，“妖力稀薄，灵智未开，不值一提。不过这皮毛倒还完整，小子，剥皮取胆的活儿交给你了，也算练练手。”

　　长生强忍着血腥味和初次见识杀戮的悸动，依言上前，抽出随身携带的柴刀，开始处理狼尸。过程中，玄尘子在一旁随口指点着如何处理妖兽材料，哪些有用，哪些有毒。

　　经此一遭，长生对修仙界的危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也对力量产生了更深的渴望。他处理狼尸的手法从生涩渐渐变得熟练，眼神也愈发坚定。

　　夜幕再次降临。

　　新的篝火燃起，烤架上串着狼肉，滋滋作响。玄尘子喝着酒，看着默默打坐修炼的长生，忽然道：“根基打得差不多了。明日开始，传你一门实用的遁法——《小流云步》。打不过的时候，跑得快也是本事。”

　　长生睁开眼，眼中闪过喜色：“谢道长！”

　　玄尘子望着跳跃的火光，语气悠远：“小子，路还长着呢。这茫茫红尘，浩浩仙路，你才刚踏出一只脚。日后是龙腾九天，还是泯然众人，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长生重重点头，目光投向篝火之外无边的黑暗，心中却充满了对前路的期待与决心。

　　而在他看不见的遥远天际，一抹青色流光仿佛感应到什么，微微一顿，调整了方向，朝着这片荒莽山脉，不疾不徐地追寻而来。

　　云深不知处，道途已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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