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猫的狩猎场

　　“不。”

　　面对黑尾铁朗的询问，孤爪研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了一个字。

　　“继续”已经没有意义。对方已经用最低的成本，破解了己方效率最高的战术。同样的招数再用第二次，就不是战术，而是愚蠢了。

　　研磨的目光没有离开球场，他看着乌野的队员们因为这一分而重新振作，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破解了福永的发球，不代表破解了音驹。

　　恰恰相反，游戏才刚刚开始。

　　“影山，发个好球！”日向翔阳大声喊着，兴奋得满脸通红。

　　“啰嗦！我知道！”

　　影山飞雄走到发球区，手中转动着排球，深吸一口气。刚才一传到位后那记酣畅淋漓的托球，让他体内积蓄的烦躁一扫而空。现在，轮到他用发球来撕开对方的防线了。

　　他将球高高抛起，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弓，随即猛然发力，冲刺，起跳！

　　“砰！”

　　整个身体的力量，通过手臂，完美地传递到了手掌上。排球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强烈的上旋，呼啸着越过球网，直奔音驹的后场而去！

　　目标，是二传手和自由人之间的结合部！

　　这是一个极其刁钻的落点，旨在破坏音驹的一传体系，让他们的二传手无法第一时间到位。

　　然而，就在排球即将落地的瞬间，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落点上。

　　是音驹的自由人，夜久卫辅！

　　他的滑步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身体压得极低，双臂构成一个完美的缓冲平面。

　　“唰——”

　　排球撞击在他手臂上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那股足以让普通接球员手臂发麻的冲击力，被他用一种近乎于艺术的卸力技巧，消弭于无形。

　　排球被柔和地垫起，划出一道又高又稳的弧线，不偏不倚地飞向了网前的最佳位置。

　　“喔噢噢噢！”乌野的替补席发出一阵惊叹。

　　“好……好厉害的接球……”菅原孝支喃喃道。

　　影山的全力跳发，竟然被如此轻松地化解了。

　　北川圭的眼神也微微一凝。这就是全国级别的自由人，和西谷夕是完全不同风格的防守大师。西谷是靠着野兽般的直觉和反应速度，而夜久卫辅，则是教科书般的站位、预判和技巧的集合体。

　　完美的“机会球”！

　　孤爪研磨甚至不需要移动，只是原地半蹲，便将球稳稳地托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音驹的进攻点，会是哪里？

　　左翼的队长黑尾铁朗已经助跑，中路的犬冈走也做出了快攻的姿态，甚至后排的山本猛虎也在蠢蠢欲动。

　　这是一个标准的多点进攻体系。

　　影山和月岛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紧盯着研磨的手指。

　　研磨的手指轻轻一抖。

　　球，传向了左翼的黑尾！

　　“跟上了！”

　　月岛萤和东峰旭两人迅速并步，在黑尾的扣球线路前，筑起了一道高墙。

　　黑尾在空中，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他挥臂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在手掌触球的刹那，手腕猛地一转！

　　不是重扣，而是轻巧的吊球！

　　排球越过了拦网的指尖，朝着拦网手身后的空档坠去。

　　“我来！”

　　西谷夕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个鱼跃飞扑出去，在球落地前，用手背惊险地将球垫了起来！

　　“好！！”

　　“快反击！”

　　球高高飞起，落向了乌野的场内。

　　机会！

　　影山的眼前，整个球场尽收眼底。音驹的防守阵型因为刚才的进攻而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他看到了，右翼的田中龙之介，面前是无人拦网的空档！

　　没有丝毫犹豫，影山的托球精准地送了过去。

　　“喔噢噢！让我来，混蛋！！”

　　田中一声爆喝，将之前所有的郁闷都灌注在了这一球上。他高高跃起，用尽全力，将球狠狠地扣向对面的地板！

　　这一球，势大力沉！

　　然而，排球飞行的线路上，早有一个身影等在那里。

　　是福永招平。

　　他仿佛早就知道球会扣向这里，双臂架好，稳稳地将这记重扣接了起。球虽然被顶得很高，飞向了后场，但并没有出界。

　　怎么会？！

　　田中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别发呆！田中！”泽村大吼。

　　音驹的后排，夜久卫辅轻松地将球再次垫给了研磨。

　　第二轮进攻组织！

　　这一次，研磨的选择更快。他直接一个背传，将球给到了中路插上的犬冈走。

　　犬冈的快攻！

　　“休想！”

　　日向翔阳用他惊人的反应速度，横向移动了一步，单人起跳拦网！

　　虽然身高不足，但他的起跳时机堪称完美。

　　犬冈在空中看到那抹橙色的身影，表情一变，手腕一抖，将球打向了日向的手指尖。

　　打手出界！

　　“砰！”

　　球砸在日向的手指上，改变方向，朝着界外飞去。

　　“可恶！”日向落地，不甘地喊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分要丢掉的时候，一道黑影从球场的另一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

　　北川圭在场边，瞳孔骤然收缩。

　　是影山！

　　他从前排二传的位置，竟然一路狂奔到了后场的边线，一个飞身侧扑，在身体即将摔出场外的瞬间，单手将球捞了回来！

　　“还没完！”

　　全场，一片死寂。

　　这个二传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排球被救回了乌野的场内，东峰旭勉强将球垫过网。

　　这已经不是一轮攻防，而是一场意志力的消磨战。

　　对面的音驹，没有丝毫的慌乱。黑尾将这记机会球稳稳垫起，再一次交给了研磨。

　　第三次组织进攻。

　　研磨的视线，像雷达一样扫过乌野的球场。

　　在刚才那一连串的极限防守中，乌野的阵型已经被彻底打乱。泽村、西谷、田中……每个人都在拼命地移动、补位。

　　北川圭在场边，心脏猛地一沉。

　　他看懂了。

　　研磨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一击致命。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用一次又一次看似普通的进攻，不断地驱赶、骚扰、消耗着猎物。他在测试，在观察，在寻找北川刚刚构筑的那个“区域联防”阵型，在连续的被动防守下，会暴露出怎样的破绽。

　　那个破绽，被他找到了。

　　研磨的双手，轻轻将球向右侧推出。

　　一个并不快的平拉开。

　　接球的是山本猛虎。他跳了起来，面对他的是泽村和影山的回防拦网。

　　然而，山本并没有发力。他只是轻轻地，将球向前一推。

　　一个角度刁钻的、贴着球网下坠的软球。

　　球的目标，是泽村和西谷之间，那个因为阵型被压缩后，产生的新的防守结合部。

　　在刚才的暂停中，北川的指示是让西谷向中间移动半步，去压缩田中的防区。这个战术在应对直线飘球时完美无缺，但在这种多回合的拉锯战中，西谷的防守习惯，与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产生了一个零点几秒的冲突。

　　西谷下意识地认为这一球更靠近泽村。

　　而泽村，则因为西谷是自由人，下意识地认为这是西谷的球。

　　仅仅是零点五秒的犹豫。

　　排球，就像一颗被精确计算过的石子，轻轻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啪嗒。”

　　声音轻微，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乌野每个人的心上。

　　14：21。

　　音驹得分。

　　全场鸦雀无声。

　　这一分，没有惊天动地的重扣，没有快如闪电的快攻，甚至没有高难度的发球。它只是在漫长而窒息的拉锯中，被音驹用最简单的方式，如手术刀般精准地拿了下来。

　　乌野的队员们喘着粗气，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疲惫。

　　孤爪研磨转过身，平静地走向自己的位置。黑尾铁朗与他擦肩而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说：“干得漂亮，研磨。把比赛变成我们的狩猎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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