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怒砸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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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夜离开后,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渗入墙壁的潮气,冰冷地附着在每一寸空气里。周芷宁维持着那个偏头避开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许久未动。

  下巴上似乎还残留着祁夜指尖那带着薄茧的触感,以及他审视目光带来的、如同实质般的重量。他那句冰冷的疑问——“你究竟,是真的心死如灰,彻底屈服?还是……在那片看似平静的冰面之下,正在酝酿着更为极端、更为危险的暗流?”——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盘旋。

  屈服?暗流?

  不。都不是。

  在她心底翻涌的,是比屈服更绝望,比暗流更炽烈的——毁灭欲。

  那份《债务抵偿及人身监护权转让协议》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水,在她心上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父亲的签名,祁夜的条款,共同构成了一座将她生魂活埋的坟墓。她不仅是囚鸟,更是祭品,被至亲献祭,被债主收割的祭品。

  理智的弦,在认清这残酷真相的瞬间,已然绷紧到了极限。而祁夜方才那试图触碰的动作,那带着探究与掌控的眼神,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轻易地决定她的命运?

  凭什么她要像一个物品一样,被交易,被囚禁,被审视?

  一股无法遏制的、狂暴的怒火,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勉强维持的冷静外壳。那怒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灼烧着她的神经末梢,让她浑身战栗,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转过身,充血的目光扫视着这个华丽而空洞的囚笼。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昂贵的家具沉默地陈列,丝绒窗帘厚重地垂落……这一切,都是祁夜权力的象征,都是禁锢她的实体证明!

  毁灭它们!

  撕碎这虚假的安宁!

  既然无法逃脱,那就让这囚笼,与她一同陪葬!

  行动先于思考。

  周芷宁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豹,低吼一声,猛地扑向离她最近的那个欧式复古梳妆台。上面摆放着祁夜为她准备的、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首饰。她看也不看,手臂猛地一挥——

  “哗啦啦——!”

  玻璃瓶罐碎裂的清脆声响骤然炸开,如同最美妙的乐章,瞬间点燃了她血液中的暴戾。香水瓶炸裂,浓郁的香气混杂着酒精味弥漫开来;粉饼盒摔在地上,细腻的粉末如烟雾般升腾;那些璀璨的首饰叮当作响,散落一地,像无数嘲弄的眼睛。

  这声音刺激了她,让她更加兴奋,也更加愤怒。

  她转身,冲向衣帽间。里面挂满了符合她尺码的华服,如同等待被使用的道具。她抓住一件真丝长裙的领口,用力一扯!“刺啦——”布料撕裂的声音沉闷而痛快。她一件接一件地将那些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扔在地上,用脚疯狂地踩踏、撕扯。蕾丝破碎,珠片崩落,昂贵的面料在她手下变成一堆破布。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冲回主卧,目光锁定在那张厚重的实木书桌上——那个藏着魔鬼协议的地方!她用力去掀,桌子太重,纹丝不动。她更加暴躁,拉开抽屉,将里面所有的东西——杂志、文件夹(她刻意忽略)、雪茄盒——全部掏出来,狠狠砸向墙壁!纸张飞舞,雪茄散落一地。

  接着是床头柜。台灯被拽倒,灯罩变形,灯泡碎裂,发出一声闷响。便签和笔被扫落在地。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完全失去了章法,只剩下本能的破坏。她抓起枕头,撕开枕套,里面的羽绒如同雪花般喷涌而出,沾满了她的头发和睡衣。她掀翻椅子,踢倒边几……

  整个房间如同被飓风席卷。碎裂声、撞击声、布料撕裂声不绝于耳。周芷宁在其中穿梭,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破坏神,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狂乱,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混着溅上的香水、粉末,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濒临毁灭的美。

  她不是在发泄,而是在举行一场绝望的献祭仪式,祭品是她自己,以及这囚禁她的一切。

  巨大的动静毫无疑问惊动了外面的人。

  房门被猛地推开,阿香惊恐万状地站在门口,看到房间内的景象,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周……周小姐!”

  周芷宁恍若未闻,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随手抓起手边一个陶瓷摆件,再次狠狠砸向墙壁!“砰!”瓷片四溅。

  阿香吓得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保镖自动让开一条路,祁夜去而复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还没有走远,或许是刚下楼,或许是在书房听到了动静。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当他看到房间内这片如同战后废墟般的狼藉时,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凝结成冰,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刺向站在废墟中央、浑身颤抖却眼神倔强的周芷宁。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阿香和保镖们大气不敢出,垂着头,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祁夜的视线缓缓扫过满地狼藉——碎裂的化妆品、被撕毁的衣物、散落的文件、翻倒的家具……最后,重新定格在周芷宁身上。他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那平静表面下蕴含的风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玩够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周芷宁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尽管她的身体因为脱力和激动而微微摇晃。她咧开嘴,想笑,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够!远远不够!有本事你把我也砸碎!就像你砸碎我的人生一样!”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祁夜的眼睛微微眯起,眸色更深。他没有理会她的指控,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阿香和保镖,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都出去。”

  如蒙大赦般,阿香和保镖迅速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满地的碎片和无声的硝烟。

  祁夜迈开长腿,踏着地上的狼藉,一步步向周芷宁走来。他的皮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周芷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跟碰到了翻倒的椅子,险些摔倒,但她强行稳住了身形,依旧昂着头,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那清冽的松木香,与他此刻阴沉的气息形成诡异对比。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动用暴力,只是垂眸看着她,目光在她沾满污渍、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双燃烧着恨意和绝望的眼睛上停留。

  “发泄完了?”他又问了一遍,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用这种方式,能改变什么?”

  周芷宁死死咬着牙,不回答。改变不了任何事,她知道。但至少,她表达了态度,她展示了她的恨,她的不屈服!

  祁夜忽然伸出手,并非要打她,而是从她凌乱的发丝间,轻轻拈起一片细小的、白色的羽绒。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与这满室狼藉格格不入。

  周芷宁浑身一僵,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弄得有些失措。

  “这些东西,”他松开手,任由那片羽绒飘落,目光再次扫过周围,“不值一提。毁了,再买就是。”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想要,可以把整栋别墅都砸了。”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狂乱的表象,直抵内心深处。

  “但是,周芷宁,”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警告,“别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试图引起我的注意,或者挑战我的底线。那很愚蠢,也……很危险。”

  他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踩着满地的碎片,如同君王巡视自己依旧稳固的领地,从容地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准备离开的瞬间,周芷宁因愤怒和虚脱而模糊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刚才被祁夜皮鞋踩过的一片狼藉。在那堆撕碎的衣物和散落的纸张碎片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不易察觉的物体,半掩在一条撕裂的丝巾下。

  那是……那个藏着协议的文件夹掉落时,从里面滑出来的什么东西吗?之前她翻看时,注意力完全被协议吸引,并没有注意到文件夹内层是否还有其他夹带。

  那是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沿着她的脊椎窜了上来,瞬间浇灭了她心头残存的怒火,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警惕和……难以言喻的不安。

  祁夜的脚步没有停留,开门,离去。

  房门合上。

  周芷宁独自站在废墟之中,目光却死死地盯住了那个深蓝色的小小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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