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探索与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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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夜离开后，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周芷宁维持着跌坐床沿的姿势，许久未曾动弹，仿佛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塑。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湿润的眼睫，证明着这具躯壳里仍残存着剧烈的情绪波动。

　　“玩腻了再说……”

　　这五个字，如同带着倒钩的毒刺，深深扎进她的意识，每一次回想都带来新鲜的、屈辱的刺痛。她从未受过如此直白而轻蔑的侮辱，哪怕是被李轩背叛，被林薇嘲讽，也远不及此刻这般，将她作为人的尊严彻底剥除，踩在脚下碾碎。

　　愤怒的余烬仍在胸腔里闪烁，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连死亡都成了需要他人“恩准”的奢望，她还能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大亮，阳光透过厚重的玻璃幕墙，在深色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驱散了些许房间里的阴冷。周芷宁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这个囚禁她的华丽牢笼。

　　地上，白瓷水杯的碎片依旧狼藉地散落着，水渍已半干，留下难看的痕迹。祁夜最后那句“把地上收拾干净”的命令，言犹在耳。

　　她凭什么要听他的？

　　一种消极的、无声的反抗意念升起。她偏不收拾。就让这堆碎片留在这里，如同她破碎的处境，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也提醒着自己，这里发生过怎样不堪的冲突。

　　然而，干渴的喉咙如同火烧般难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几乎滴水未进，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身体早已到了极限。胃部传来一阵阵空虚的绞痛，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疼。

　　生存的本能，在与骄傲和绝望进行着拉锯战。

　　她挣扎着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房间内自带的浴室。浴室比她想象的更大，干湿分离，所有设施都是顶级的品牌，冰冷的金属和石材泛着光泽，同样缺乏人情味。她找到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焦渴，却无法滋润她干涸的心田。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圈泛着青黑，头发凌乱，身上套着宽大得不合身的男性睡衣，显得格外脆弱可怜。她厌恶地别开眼，不愿多看。

　　回到卧室，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堆碎片上。沉默地对峙了片刻，她最终还是弯下腰，开始徒手捡拾那些较大的瓷片。不是因为顺从，而是她无法忍受与象征着自己崩溃和失败痕迹的东西共处一室。每一片冰冷的碎瓷被拾起，都像是在清理自己内心崩裂的一角。

　　她将碎片小心地堆在床头柜上，没有可以用来包裹的东西，只能暂时如此。

　　做完这一切，体力似乎消耗殆尽。她重新坐回床上，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无法停止运转。

　　祁夜，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仅仅是一个乘人之危、有着变态控制欲的疯子吗？

　　他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天台？是巧合，还是……他一直派人监视着她和周家？

　　父亲签署的那份协议，到底具体内容是什么？所谓的“债务清偿完毕”是何时？难道她真的要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那个遥遥无期的日子，或者直到他……“玩腻”？

　　一个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这种对自身处境和未来完全失控的未知感，比直接的愤怒更让她感到恐惧。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不是祁夜那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脚步声，而是更轻巧、更谨慎的。

　　钥匙开锁的声音。

　　周芷宁立刻抬起头，全身戒备地看向门口。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朴素佣人制服、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她看到周芷宁已经醒来并且坐在床上，似乎松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个带着些许紧张和讨好的笑容。

　　“周小姐，您醒了。”她轻声说着，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杯牛奶。“先生吩咐我给您送些早餐来。”

　　周芷宁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佣人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那堆瓷片，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但什么也没问，只是恭敬地说：“我叫阿香，负责照顾您的日常起居。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我需要离开这里。”周芷宁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

　　阿香的笑容僵了一下，显得有些为难，低声道：“周小姐，您别为难我了……先生吩咐过，不能让您离开这个房间。”

　　果然。

　　周芷宁的心沉了下去。但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只是继续用冰冷的语气问：“祁夜呢？”

　　“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阿香老老实实地回答，“他通常很晚才会回来。”

　　去了公司……周芷宁垂下眼睫。这意味着，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这栋房子里可能只有她和这个佣人。这是一个信息，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她没有再试图沟通，只是漠然地看着阿香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又找来一个小碟子，小心地将那些碎瓷片收走。

　　“周小姐，您趁热吃点东西吧。”阿香收拾完毕，再次劝道，“您脸色很不好，需要补充体力。”

　　周芷宁依旧不理不睬。

　　阿香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是默默退了出去。房门再次被锁上。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食物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胃部的绞痛更加明显了。周芷宁盯着那碗熬得软糯的清粥，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吃，意味着向现状妥协，意味着屈服。

　　不吃，折磨的只是自己的身体，那个男人根本不会在意，甚至可能正中他下怀——一个虚弱的、无力反抗的玩物，或许更符合他的控制欲。

　　不，她不能这样。她需要体力，需要保持清醒。哪怕是为了……寻找下一次机会。无论是逃离，还是更彻底的了断。

　　她最终还是伸出手，端起了那碗粥。温度适中。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味道很好，但她食不知味，如同完成一项维持生命体征的任务。

　　吃完东西，身体似乎暖和了一些，也有了点力气。她不再枯坐，开始更仔细地审视这个房间。

　　卧室很大，除了床和床头柜，还有一个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型书房或者办公的区域，摆放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书桌上有一台关闭的电脑和一些文具。书桌的抽屉都上了锁。

　　她走到衣帽间门口，推开。里面并非空荡荡，而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装，从日常便服到晚礼服，一应俱全，标签都还未拆。尺码，全是她的尺码。旁边的柜子里，摆放着搭配的鞋子、包包，甚至还有一整套未开封的高级护肤品和化妆品。

　　这一切，显然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准备好的。

　　祁夜早就预料到她会来这里？还是他早就布置好了这一切，只等时机成熟将她“接”过来？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那种被一张无形大网早已罩住的感觉，愈发清晰。

　　她退出衣帽间，目光落在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她知道硬闯是不可能的。那么，这个房间里，是否还有其他被忽略的细节？

　　她走到落地窗前，用力推了推，窗户是封死的，根本无法打开。玻璃是特殊的材质，从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但想必从外面看进来，或许是单向的，或者根本无法看清内部。

　　她又在墙壁上仔细摸索，寻找可能存在的暗门或者通风管道，一无所获。这个房间被设计得如同一个坚固的保险箱。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上。里面会有什么？钥匙在哪里？

　　她回想了一下阿香进来后的举动，目光扫过床头柜……突然，她眼神一凝。刚才阿香收拾碎瓷片时，似乎将钥匙随手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她快步走过去，拉开抽屉——果然！一串钥匙静静地躺在里面，其中一把，看起来正是书桌抽屉的钥匙！

　　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她拿起那串钥匙，走到书桌前，尝试着将那把看起来匹配的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锁应声而开。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抽屉。

　　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机密文件或者恐怖的东西，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品。一盒未拆封的进口止痛药，几支崭新的签字笔，一沓便签纸……以及，一本被压在最下面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深邃的墨蓝色，没有任何文字。

　　这是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本笔记本。触手微凉，带着旧物特有的质感。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翻开了第一页。

　　没有名字，没有日期。只有一行略显青涩、却已然能看出日后锋芒的钢笔字迹，力透纸背地写着一句话：

　　**“今天，她又没来上学。”**

　　周芷宁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翻开了第二页。

　　**“听说生病了。我想去看她，但周家不会让我这种私生子进门。”**

　　私生子……周家……

　　这两个词像闪电一样劈中了周芷宁！她猛地想起，很多年前，似乎听说过祁家老爷子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后来才被认回……难道，就是祁夜？！

　　她迫不及待地继续往下看。日记并非每日都记，断断续续，笔迹也从青涩逐渐变得成熟冷硬，但内容，却几乎都与一个“她”有关。

　　**“毕业典礼上，她在台上弹钢琴，所有人都鼓掌。只有我看到，她低着头，偷偷擦掉了一滴眼泪。为什么？她不快乐吗？”**

　　**“她在画室里画了一下午的向日葵，阳光照在她身上，真好看。可惜，她从来不知道窗外有人。”**

　　**“周家破产的消息确认了。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必须得到她，在她彻底凋零之前。”**

　　一页页，一句句，如同拼图般，逐渐拼凑出一个她从未知晓的、长达十年的暗恋故事。那个躲在树荫下看书的阴郁少年，那个在她辉煌与落魄时都默默注视着她的眼睛……竟然是祁夜！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将她淹没。她一直以为，祁夜只是一个冷酷的、趁火打劫的商人。却从未想过，在他那般强势、甚至变态的行为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漫长而扭曲的执念！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非要等到周家破产，用这种羞辱性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身边？

　　困惑、震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子，激起混乱的涟漪。

　　“咔——”

　　就在这时，房门外再次传来了钥匙开锁的轻微声响！

　　周芷宁浑身一僵，如同被当场捉住的窃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慌忙将日记本合拢，想要塞回抽屉，却因为手抖而慢了一拍！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祁夜高大的身影，去而复返，赫然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瞬间就捕捉到了她手中那本未来得及藏起的、墨蓝色的日记本！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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