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半精灵

　　原本，这项交易，遭到了王庭内不少保守派贵族的激烈反对。

　　可是，在很快的几天之内，所有带头反对的贵族，都死得悄无声息，找不到任何凶手，也查不出任何死因。

　　于是，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什么，”德奥古斯强作镇定地回答道，“只是一些不知礼数的家伙，扰乱了宴会的秩序而已。”

　　皇后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与谎言。

　　然后，她转身，走进了寝宫深处的、属于她自己的那个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德奥古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从溺水的边缘，被人拉了回来。

　　而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房间门口的阴影里，那个之前给德奥古斯倒血的女仆，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位新皇后的背影。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疑不定。

　　她能感觉到，从这位皇后身上，散发着一股与莉莉安小姐身上那股“意志”，同源、但又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气息，但却也更加驳杂，远不如自家主宰那般高贵。

　　接着，她的身影，如同融化的墨水般，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很快离去，将刚刚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汇报给了城堡中的新主人——莉莉安。

　　听完汇报后，莉莉安那张纯真的脸上，也第一次同样带着一丝惊疑。

　　她立刻通过那道无形的、跨越了时空的灵魂链接，将此事，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了远在深海之中、正在与人鱼们商议着如何攻打绯月王庭，然后让绯月王庭全体给人鱼们当奴隶的，真正的幕后主使——时织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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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鱼一族为她准备的、由整块活体珍珠贝打造的华丽寝宫中，时织凛华正闭目养神，与潮汐之母商议着进攻绯月王庭的各种细节。

　　突然，一股来自遥远大陆的、紧急的精神讯息，打断了她的思绪。

　　“哈？”

　　一声短促而又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呼，从时织凛华的口中发出。

　　她猛地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

　　这个反应，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毕竟，凡是喝过魔血的人，都会被她所绝对操控，其思想与感官，对她而言，就像是自己身体的延伸，毫无秘密可言。

　　因此，向她汇报的内容，也必然是如实汇报，绝无虚假与扭曲的可能。

　　可如今，她们居然告诉自己，她们在绯月王庭的皇宫内，看到了一只……精灵？

　　这个词，让时织凛华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和她相似的精灵？ 这怎么可能？

　　精灵王朝的子民，高贵而自持，怎么会与吸血鬼这种污秽的生物为伍，甚至成为他们的皇后？

　　不过，随着更多、更详细的信息流入她的脑海，她脸上的错愕，逐渐被一种混杂着鄙夷与好奇的神情所取代。

　　看样子，那所谓的“精灵”，其血统远不如她纯正。

　　“血脉也太驳杂了，真的能算是精灵吗？”时织凛华毫不客气地在心中评价道。

　　她可是集三大王朝正统于一身的精灵贵血、拥有最古老传承的宫廷贵族、以及能与母树沟通的祭司血脉。

　　这三种至高无上的血脉，完美地融合在她的体内。

　　而那只精灵的血脉纯度，根据莉莉安通过精神链接传来的、最直观的感知判断，连精灵王朝里随便一个精灵平民都比不上。

　　通过汇报的信息来看，那只精灵虽然有着和精灵王朝的精灵极为相似的纤细体态，高挑而优雅，但绝对不是同一种精灵。

　　决定性的证据，便是耳朵的形态。

　　时织凛华她们精灵王朝的精灵，其耳朵是尖长的、向上的，如同新月般，骄傲地指向天空，那是聆听母树教诲、承接神明恩典的象征。

　　而汇报中描述的这只精灵，她的耳朵则是向侧方伸长的，更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鳍，水平地、优雅地从发丝间延伸出来，而且和一般精灵的耳朵相比，也比较短，仅仅只有一半的长度。

　　一个最简单，也最根本的区别，浮现在时织凛华的脑海中：

　　她是尖耳朵，皇后是长耳朵。

　　很明显，不是同一种精灵。

　　时织凛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通过莉莉安传来的精神感知，她能清晰地“尝”到那股来自绯月王庭皇后的、血脉中的混乱与污浊。

　　那感觉，就像一杯最纯净的山泉，被强行混入了泥沙、铁锈，甚至还有某种异种族的腥味，形成了一种驳杂到令人作呕的古怪味道。

　　“不过，即便不是同一种精灵，血脉也不该这么驳杂吧？” 时织凛华感到深深的不解。

　　在她看来，任何的精灵，其血脉都应该带有一种天然的、源自世界本源的“纯净”特质，无论强弱，这是身为精灵的根基。

　　一个让她感到血脉本能在厌恶、却又最符合逻辑的词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除非是混血。

　　不过……精灵和其他种族混血？

　　有这个先例吗？

　　她飞速地检索着自己的知识与记忆，不断回想自己以前在贵族学院学到的历史方面的知识。

　　在她所知的、长达数万年的精灵王朝史中，从未有过这样的记载，她只在地球的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里见过。

　　而在这个世界，高傲的精灵，视血脉的纯净为生命与荣耀的根基，她们绝无可能，也绝不屑于与那些生命短暂、形态粗鄙的种族——无论是人类、兽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结合，从而诞下“不洁”的后代。

　　正因为如此，在精灵的语言与历史中，甚至根本不存在一个对应的词语。

　　她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半精灵”这个称呼。

　　这种混血和时织凛华的精灵龙形态不一样，如果把正常血脉比作100%，而混血是按比例分配这100%，例如两种血脉就各占50%，三种血脉就各占三分之一，……如此类推，而时织凛华一脉的精灵龙则是200%，精灵和龙各100%。

　　于是，时织凛华决定，要亲手掀开牌桌，看一看这位神秘“皇后”的底牌。

　　她要试探一下这个“半精灵”，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当天晚上，永夜山脉那深邃得不见天日的地底深处，莉莉安城堡的秘密炼金室内，一个由无数魔法材料构筑而成的、巨大的召唤法阵，骤然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空间的法则，在此刻被强行扭曲、撕裂。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空间折叠的悲鸣，数尊国土佣仆和大陆支配者，被精准地、悄无声息地通过莉莉安的召唤法阵，送到了永夜山脉最深处的地层之中。

　　它们如同沉睡的泰坦，在地底的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而后，在时织凛华意志的命令下，一场无声的、席卷了整个永夜山脉的风暴，开始了。

　　所有被“天国之血”所污染的、灵魂早已成为时织凛华提线的吸血鬼贵族，无论他们正在做什么——是在品尝血酿，是在折磨奴仆，还是在进行着空洞的社交——都在同一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而统一。

　　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一切，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如同被朝圣的钟声唤醒的信徒，迈着整齐划一的、毫无生气的步伐，朝着山脉之巅的皇宫走去。

　　……

　　德奥古斯皇帝正在睡梦中，却被一种奇怪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吵醒了。

　　那并非是声音，而是一种死寂，一种所有正常的、属于夜晚的声音都消失了的、绝对的死寂。

　　他烦躁地走到寝宫的露台上，然后，他看到了令他血脉都为之冻结的一幕。

　　一条由无数盛装贵族组成的、沉默的洪流，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的皇宫之下。

　　“你们疯了吗？！”他终于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惊骇与愤怒，对着下方那片死寂的人潮，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他呵斥这些贵族：“三更半夜，兵临城下！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但，没有人理会他。

　　那成千上万的贵族，只是抬起他们那空洞的、没有焦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皇宫，就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所有贵族都沉默着，包围了皇宫，和那些严阵以待、却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的皇宫侍卫们，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就在这时，一阵妖风毫无征兆地吹来。

　　那风，带着深渊的寒意与硫磺的气息，以及对于主界的深深恶意。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的雾气，从贵族们脚下的影子里升腾而起，瞬间将所有的贵族们笼罩在内。

　　“吼——！！！”

　　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魔物的嘶吼，从那浓稠的黑雾中传来，形成了一曲亵渎的、令人心智崩溃的交响乐。

　　侍卫们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够了！”

　　王座之上，德奥古斯终于忍无可忍，他大喝一声，将自己作为吸血鬼皇帝该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

　　一道肉眼可见的、绯红色的冲击波，或者说他的气势，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轰——！！！”

　　那浓郁的黑雾，连同里面的魔物和吸血鬼贵族，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被瞬间震碎成了亿万片细小的、粉末状的碎片！

　　然而，恐怖的异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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