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两界联军

　　废弃神矿的地窟，再次被照亮。

　　不是火光。

　　而是一整面石壁同时亮起的微光——那是顾青云亲手在世界底层“划”出来的一条新线。

　　线条从神界底层的标记出发，穿过一连串复杂的符号与节点，最终在石壁另一端停下，那里，被他写上了两个字：

　　——仙界。

　　“飞升通道，恢复了吗？”

　　厉岩盯着那条线，忍不住问。

　　“如果只是恢复飞升，太便宜他们了。”

　　顾青云站在石壁前，手指轻轻敲着那条线。

　　“旧版通道，是从仙界单向跳进神界的高压单行道。”

　　“落点不稳定，压制极重，还顺便把飞上来的人全都暴露在神界监控之下。”

　　“这一次——”

　　他回头看了一圈地窟里的众人。

　　“我们要写一条自己用的路。”

　　“只对我们开放，而且，能从这边走回去。”

　　——

　　调试跨界通道的过程，说好听是创世级运维，说不好听，就是在别人搭好的骨架上扎眼儿。

　　白玉京和李黑并肩站在顾青云身侧。

　　他们负责把顾青云在“创世工具”上勾划出来的抽象符号，转译成这片天地能识别的阵纹和神文；

　　厉岩等人则负责测试——用最硬核的办法：

　　把自己或者手下往通道里怼。

　　“旧版协议，大概是这样。”

　　顾青云在石壁上投出一份“飞升流程图”。

　　“仙界端启动飞升阵——申请上行权限——被神界端监控阵接管——统一压制为‘下界新神民’——丢进他们安排好的落点。”

　　“我们要改的是中间这两步。”

　　他用力一划，将“被神界端监控阵接管”那一环从流程中拆了下来。

　　“原有的监控阵还在。”

　　“只是我们在它之前，插入了一层自己的中间件。”

　　“从仙界上来的任何一股气息，先经过我们的处理，变成他们系统眼里‘普通飞升者’的模样，再由我指定落点。”

　　“而从这边过去的信号，也先过我们这一层。”

　　“换句话说——”

　　白玉京摇扇补充道，“以后他们看到的，将不一定是真实的我们。”

　　“而我们看到的，未必只有他们愿意给我们看的东西。”

　　李黑干脆利落：“一句话——劫持协议。”

　　“对。”

　　顾青云点头。

　　“他们写的是飞升通道的1.0版，我们现在写的是2.0版补丁。”

　　“只不过，这个补丁，只给自己人打。”

　　——

　　调试完成后，第一批“测试数据”出发了。

　　并不是大军，而是三名仙界出身、又在神界底层混出一身伤疤的老兵。

　　他们背负着代表神界反抗军的令牌，踏入那道焕然一新的通道时，没有任何神虹异象，也没有雷霆洗礼，只是一道极其平淡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悄然吞没。

　　通道内部，顾青云新写入的“中间件”开始工作。

　　原本会被监控阵捕捉的下界气息，被一层细密的规则薄膜包裹起来，

　　在神界端看来，

　　只是三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飞升者。

　　——

　　仙界。

　　某处早已停摆许久的飞升祭坛上，光芒一闪，三道狼狈人影跌落而出。

　　守在远处的仙界看守者本能握紧了兵器，下一瞬，却几乎忘了拔剑——

　　因为那三个人身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气息：

　　有仙界的熟悉，有神界的压痕，还有一股夹在中间、像是被来回撕扯过的挣扎。

　　“我们是——”

　　为首那人艰难撑起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简陋标记的令牌，

　　令牌正面，是某个早已被打碎的神城纹章；

　　背面，却写着几个极其醒目的字：

　　“顾青云。”

　　以及另一行：

　　“神界底层反抗军。”

　　守阵的仙界修士们面面相觑。

　　片刻后，其中一人深吸口气，转身疾步离去，直奔仙界盟主议事殿。

　　——

　　议事殿中，

　　当那块从神界带回来的令牌被摆在案几之上时，

　　整个大殿，不可避免地安静了一瞬。

　　那是写在仙界许多人骨子里的名字。

　　“顾盟主的信？”

　　有人失声道。

　　自从神界一战之后，顾青云率远征军主动踏入神界，仙界这边能收到的，只是一些零散的战报——

　　有说他在神界杀得天崩地裂的；

　　有说他早就在某次围杀中战死；

　　也有传言，说他被神帝抓去当了试验品。

　　现在，这块令牌证明一件事：

　　他还活着。

　　而且，

　　在神界底层，干了一件大事。

　　——

　　顾青云本人并未亲自现身。

　　他在神界这一端的负担太重，不能轻易调开。

　　但透过那条新写出来的通道，他以一道极为稳定的意识投影，出现在仙界议事殿中。

　　“诸位。”

　　熟悉的身影在殿中央浮现时，不少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久等了。”

　　顾青云环顾一圈，看到许多熟面孔。

　　有当初并肩在仙界战场上浴血的战友，

　　也有曾经在盟主选举时与他争执不休的各派领袖。

　　“先说结论。”

　　他没有寒暄太多，

　　“我需要仙界出兵，

　　和神界反抗军一起，

　　对神帝及其权能枢纽发起总攻。”

　　大殿内一片寂静。

　　“这次不是为神界打工。”

　　“也不是单纯帮他们替换一个更好说话的统治者。”

　　“而是为了同一件事——”

　　“别再被人当成实验田。”

　　——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顾青云将自己在禁地看到的部分真相，以最直观也最残酷的方式展示给了在场众人。

　　不是充满术语的解释，而是一段段凝练的画面：

　　神界被一遍遍搭建、推翻、重来；

　　底层被回滚、清除、重置；

　　神帝被当成管理账号反复改写；

　　仙界曾经被列入过“可供实验的下层世界”名单，

　　只是因为某次版本调整暂时被搁置。

　　“你们以为，这一轮战胜了神界，

　　就万事大吉了？”

　　顾青云平静道。

　　“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这个版本跑通了，等下一轮测试的时候，

　　他们照样可以重来一遍。”

　　“唯有把这段代码本身，从他们手里抢过来，

　　才有可能让你们的胜利，变成真正写在‘正式版本’里的东西。”

　　大殿内，有人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你要我们，和神界的那些人……站在一边？”

　　一位曾在神界入侵时失去过整座仙城的仙帝，声音有些发干。

　　“我不是要你们原谅他们。”

　　顾青云摇头。

　　“行凶的人，照样得付代价。”

　　“但你们现在已经知道，

　　他们身后，也有一只在推着他们的手。”

　　“现在的问题是——”

　　“你们准备只砍下面这一层，

　　还是愿意抬头看看上面那层？”

　　沉默扩散开来。

　　片刻后，有人笑了一声。

　　“你这小子，从凡界一路闹到仙界，又闹到神界。”

　　“现在是嫌对手还不够大，要去 debug 创世神了？”

　　“那也得先把眼前这个拦路的‘账号’删了。”

　　这句话像是一枚石子，

　　砸进了早已泛起层层涟漪的湖面。

　　越来越多的人开口。

　　有人质疑计划的可行性，

　　有人担心仙界一旦抽调主力，后方空虚；

　　也有人，眼中忽然亮起一种久违的火光。

　　“反正我们这一辈子，

　　也没几次机会能跟人说——

　　自己打过创世神的项目组。”

　　一位向来以稳健着称的老牌仙帝，难得破例地开了个冷笑话。

　　最终，

　　仙界达成了共识——

　　在确保基本防线与民生不崩盘的前提下，

　　抽调各大战区、各大宗门、各族精锐，

　　组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仙界远征军。

　　目标：

　　与神界反抗军联合，

　　直指神帝与其背后的权能枢纽。

　　——

　　接下来的画面，用一连串蒙太奇带过。

　　有仙门山门前，年轻弟子自愿报名，长辈沉默片刻后，递上亲手锻造的护身符；

　　有世家族地里，族长把象征传承的兵刃交给下一代，语重心长地说这也许是一去不回；

　　还有曾在神界战场上负过重伤的老兵，带着几道看得见的疤和一肚子看不见的故事，再次披挂上阵。

　　在顾青云的协调下，

　　这支远征军并非简单堆人数，

　　而是按神界战场的实际需求，细致划分了阵容：

　　有擅长高压环境肉搏的前锋军；

　　有专门应对规则压制的法修编组；

　　有习惯处理复杂地形的游击小队；

　　还有一支专门配合神界反抗军的“混编部队”，

　　负责在战场上把两边的战斗风格粘合在一起。

　　——

　　当第一批仙界远征军踏入那条被顾青云重写过一遍的“飞升通道2.0”时，

　　神界这一侧，

　　已经准备好了迎接的阵容。

　　废弃神矿外新拓出来的巨大悬浮平台上，

　　神界反抗军列阵而立。

　　他们的铠甲依旧东拼西凑，

　　武器上布满修补痕迹。

　　可站姿，比几个月前沉稳得多。

　　当第一批仙界修士从通道光门中现身时，

　　双方下意识地打量着彼此。

　　那一刻，

　　许多曾在战场上互为敌人的面孔，再次撞在一起。

　　有人条件反射般握紧了武器，

　　却在看清对方肩上的标记——

　　那是顾青云亲手划下的同一枚“联军”符号之后，

　　又一点点松开。

　　厉岩率先走出队列。

　　这位曾经被神界当成弃子丢进矿坑的押运队长，

　　此刻站在两界之间。

　　他沉默片刻，

　　终究只是抬起手，

　　朝对面那位仙界战将伸出了拳头。

　　“以后砍人，”

　　“记得别再砍错地方。”

　　仙界战将愣了一下，

　　随即伸拳碰了碰。

　　“行。”

　　“这次，咱们一起砍上面那个。”

　　——

　　不久之后，

　　一座新的大营在神界边缘战区浮空而起。

　　营中，旗帜林立。

　　有刻着仙界各大宗门、族群纹章的旗，

　　也有代表神界反抗军新成立营帐的旗。

　　顾青云、厉岩、数位仙界盟主级人物，

　　站在一幅横跨整片战区的沙盘前。

　　沙盘上，

　　神界皇城所在的区域被特别标注，

　　周围密密麻麻布着神军防线与权能枢纽的标记。

　　“主攻方向，从这里。”

　　白玉京手持折扇，指向皇城一侧相对“薄弱”的战区。

　　“不是因为这里军力最少，

　　而是因为——”

　　“这是神帝权能辐射最不稳定的一角。”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青云那边的‘扳手’，多拧几下。”

　　“正面战线，由两界联军主力承担。”

　　顾青云在沙盘上画出一条红线。

　　“仙界剑修与神界擅长近战的队伍混编，

　　形成一条能够在高压环境下硬抗的锋面。”

　　“侧翼，由游击与潜入小队负责，

　　目标是皇城外围的几座权能枢纽。”

　　“我会尽量在他们发动神帝权限之前，

　　在关键节点上动手脚，

　　让他们的攻击打空、打慢、打在我们准备好的地方。”

　　“简单说——”

　　李黑在一旁总结，“你负责给他们写bug。”

　　“我们负责在那些bug被修好之前，

　　把仗打完。”

　　顾青云点头：“差不多。”

　　——

　　最后的动员，并不冗长。

　　在联军大营前线，

　　当百万大军按战阵列好，

　　顾青云只说了几句话：

　　“这一战，不只是为了哪一界的面子。”

　　“也不只是为了某个人的恩怨。”

　　“我们要做的，是让那些写剧本的人第一次明白——”

　　“下面这些‘角色’，

　　也会反过来改剧本。”

　　“你们每一个人，

　　都是这段新版本里的提交记录。”

　　“生、死、胜、败，

　　都会写在正式历史里，

　　而不再只是某个被回滚掉的草稿。”

　　“能不能做到——”

　　“就看这一战。”

　　风从大营上空刮过，

　　掀起无数旗帜。

　　旗面上，

　　有仙界的纹章，

　　有神界反抗军临时画上的粗糙标记，

　　也有顾青云亲手刻下的一道小小符号。

　　那符号代表的含义，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debug。”

　　——

　　号角声长鸣。

　　跨界通道与战阵同时启动。

　　数不清的光柱从大营脚下升腾而起，

　　联军化作一条滚滚向前的光河，

　　沿着顾青云亲手在世界底层写出的路线，

　　直指远方那座被层层神辉与权能包裹的皇城。

　　神界高天之上，

　　原本平静的天幕微微震动了一下。

　　仿佛有谁，

　　终于意识到——

　　这一版的剧情，

　　开始偏离了最初写好的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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