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问与答

　　回到顾氏集团大楼，沈清澜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短暂的、不真实的冒险中，重新踏回了硝烟弥漫的主战场。办公室的空气里似乎都残留着顾延州审视的目光。她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处理积压的文件，参加一个项目进度会，扮演那个无懈可击的沈助理。

　　但她的心思，有一大半都系在口袋里那部沉默的手机上。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手机屏幕终于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但沈清澜几乎立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她拿起手机，走到相对安静的消防通道口，才按下接听。

　　“清澜，是我，陆知遥。”电话那头传来他温和沉稳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似乎是在他的办公室或者车里。“晚上七点，大学城那家‘时光转角’咖啡馆，方便吗？那里……比较安静。”

　　“时光转角”……那是以前她和姐姐、陆知遥偶尔会一起去的地方，充满了旧日的、无忧无虑的记忆碎片。沈清澜的心微微揪紧，低声应道：“好，我会准时到。”

　　挂断电话，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陆知遥选择了那个地方，是怀旧，是一种无声的安抚，还是……一种提醒？提醒她勿忘过往，勿忘姐姐？

　　下班时间一到，沈清澜没有片刻耽搁，直接离开了公司。她绕了几条路，确认没有明显的跟踪者后，才换乘地铁，前往位于大学城区域的“时光转角”咖啡馆。

　　推开咖啡馆那扇熟悉的、挂着风铃的木门，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醇厚的香气和淡淡的书香。店内装修依旧温馨怀旧，暖黄色的灯光，木质书架，墙上贴着泛黄的电影海报。这个时间点，店里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角落里低声讨论或看书。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靠窗位置的陆知遥。他已经换下了白大褂，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温润清隽。他面前放着一杯清水，正低头看着手机，暖光落在他侧脸，柔和了轮廓。

　　沈清澜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陆知遥抬起头，看到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化为温和的关切。“来了？给你点了热牛奶，记得你以前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他将手边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轻轻推到她面前。

　　这个细微的举动，带着旧日熟悉的关怀，让沈清澜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她低声道谢，双手捧住温热的玻璃杯，汲取着那一点暖意。

　　“你的脸色，比白天看起来更差了。”陆知遥注视着她，眉头微蹙，医生的本能让他直接切入了主题，“清澜，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出现在‘生命摇篮’外面？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他的问题直接而恳切，目光清澈，带着不容回避的真诚。

　　沈清澜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晃动的乳白色液体。她不能全盘托出，关于顾延州，关于她的潜入，关于那些加密日志。但陆知遥或许是唯一一个能理解，并且可能提供帮助的人。

　　“我在查姐姐的事。”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相信她是自杀。”

　　陆知遥的眼神骤然一凝，镜片后的眸光锐利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沉痛：“我也不信。清音她……不是那样的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这很危险，清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沈清澜的语气平静无波，“但我必须做。”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咖啡馆里舒缓的爵士乐在缓缓流淌。过往的伤痛和如今沉重的现实，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

　　“所以，你去‘生命摇篮’……”陆知遥试探着问。

　　沈清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知遥哥，你在那里工作，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代号，或者项目名称，叫‘珀瑟芬’？”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珀瑟芬？”陆知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思索，“希腊神话里的冥后？没有。至少在我接触的公开项目和合作范围内，没有听说过这个代号。”他的回答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但沈清澜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极其细微的凝滞。那不是茫然，更像是一种……被触及某个敏感区域时的本能警惕。

　　“是吗。”沈清澜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搅动着杯中的牛奶，“可能是我弄错了。只是偶然听到的一个词，觉得和某些……生物活性、样本研究之类的概念，有点关联。”她故意说得模糊，像是在自言自语。

　　陆知遥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生命摇篮’涉及的研究领域很广，也有很多高度保密的合作项目，不是我一个外科医生能完全了解的。”他放下水杯，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清澜，听我一句劝，有些事情，水太深。尤其是涉及到那些被层层保护起来的核心机密……贸然触碰，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警告，与白天在研究中心外如出一辙，但此刻听起来，更添了几分沉重和……暗示。

　　“我只是想找到真相。”沈清澜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为了姐姐。”

　　陆知遥与她对视着，看着她眼中那份与沈清音如出一辙的倔强和执着，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明白。”他声音低沉，“但是清澜，保护好自己。清音如果还在，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为了她以身犯险。”

　　他的关怀真挚而温暖，像冬夜里的一盏烛火。沈清澜能感受到他的担忧，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我会的。”她轻声应道，避开了他更深层的劝阻。

　　接下来的交谈，变得有些克制和疏离。陆知遥询问了一些她这几年的生活，语气温和，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最核心的危险区域。他像一个尽职的兄长，关心着她的健康和生活，而她则礼貌地回应，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界线，划在了他们之间。线的这边，是旧日的情谊和温暖的关怀；线的那边，是冰冷的真相和无法言说的秘密。

　　晚上八点半，两人一起离开了咖啡馆。夜风微凉，吹拂着沈清澜的长发。

　　“我送你回去。”陆知遥拿出车钥匙。

　　“不用了，知遥哥，我坐地铁很方便。”沈清澜婉拒了他的好意，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住址，那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可能会暴露自己。

　　陆知遥看着她疏离而坚定的模样，最终没有再坚持。“好吧，那……保持联系。有任何需要，随时打我电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她未能完全解读的复杂情绪。

　　“好。”沈清澜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地铁站的方向。

　　她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那道温和而担忧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

　　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沈清澜的心并不平静。陆知遥的出现，带来了温暖，也带来了更深的谜团。他否认知道“珀瑟芬”，但他的反应，他的警告，都指向他并非一无所知。

　　他是在保护她？还是……他也身陷其中，有所顾忌？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刚刚存入的、属于陆知遥的号码。这是一个强大的助力，一个可能的信息源，但同时也可能是一个新的、不确定的变量。

　　而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她没有注意到，街对面一辆缓缓停下的黑色宾利后座，车窗降下了一半。顾延州冰冷的目光穿透夜色，准确地捕捉到了她刚刚与陆知遥在咖啡馆门口分别的一幕，以及她此刻独自走在街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看着她纤瘦却挺直的背影，眼神幽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周铭坐在驾驶座，低声汇报：“顾总，沈助理与陆知遥医生在‘时光转角’咖啡馆会面，时长约一小时二十分钟。”

　　顾延州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升起了车窗，将窗外那个身影彻底隔绝。车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旧友重逢？温情叙旧？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看来，他这位看似安分的“猎物”，比他想象的，还要活跃得多。
　　http://www.hlys.cc/51264/4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