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沙漠中的“双峰”

　　敦煌以西，是无垠的沙海。

　　黄沙在风的塑造下，形成连绵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涛，一直延伸到天际线。这里是生命的禁区，只有最顽强的骆驼刺和零星的红柳，点缀在无尽的荒凉之中。

　　判官小队一头扎进了这片死亡之海。他们没有走传统的商道，而是按照风世清的推算，向西北方向直插。根据拓片信息和祖传的星象推演，风世清计算出，只有在农历四月十五（月圆之夜）的子时前后，在沙漠中某个特定方位，才能看到“双峰倒影”的奇景，从而定位藏“镜”之处。

　　今天，是四月十二。他们还有三天时间。

　　环境比预想的更加恶劣。白天，烈日将沙地烤得滚烫，气温高达四十多度，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物。晚上，温度骤降至接近冰点，寒风刺骨。水资源是最大的问题，尽管林烬空间里储备了大量净水，但沙漠中消耗极快，必须精打细算。

　　风世清的伤势在恶劣环境下恢复缓慢，但他咬牙坚持着，每到夜晚便仰观星象，修正路线。陆明远则结合地图（有限且不精确）和风世清的口述，努力辨识方向。

　　“队长，三点钟方向，有沙尘扬起。”负责了望的栓子从一处高耸的沙丘上滑下，低声道，“距离大约五里，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自然风沙。”

　　林烬爬上沙丘，用望远镜观察。确实，在西北方向，一道明显的沙尘正在移动，速度不快，但目标似乎与他们一致。

　　“是驼队？还是汽车？”魏大勇问。

　　“看不清，沙尘太大。”林烬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不止这一处。九点钟方向，更远处，也有扬尘。我们被盯上了，而且不止一拨人。”

　　“高桥的人？还是‘牧羊人’的残部？或者……苏联人？”王铁柱猜测。

　　“都有可能。”林烬道，“沙漠里视野开阔，很难完全隐蔽。他们可能早就缀上我们了，只是在等待时机，或者……也在寻找‘双峰’的具体位置。”

　　风世清靠坐在骆驼旁，喘息着说：“祖辈传言，‘镜’藏匿处有自然形成的迷惑之象，非正确时辰和方位不可见。那些人即便知道大概区域，没有精确推算，也很难找到。但……月圆之夜，异象显现时，动静可能不小，会吸引所有人。”

　　“也就是说，月圆之夜，就是摊牌之时。”林烬眼神冷峻，“我们必须提前赶到推算地点，占据有利地形，做好准备。”

　　队伍继续前进，更加小心谨慎，尽量利用沙丘阴影和沟壑行进。但沙漠中留下的足迹和骆驼粪便难以完全掩盖，追踪者显然没有跟丢。

　　四月十四日傍晚，他们抵达了一片奇特的地貌区。

　　这里不再是单纯的沙丘，而是出现了大量风蚀形成的土台、断崖和沟壑，地质学上称为“雅丹地貌”。土台形状千奇百怪，有的像城堡，有的像野兽，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出长长的、狰狞的影子。

　　风世清强撑着病体，对照着星图（他凭记忆手绘）和周围地形，又观察了落日方位，终于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里……前方十里，应该有两座特别高大的风蚀岩柱，形似双峰。明夜子时，月光会从东南偏东方向照射，在两峰之间的沙地上，投下清晰的倒影。倒影交汇之处，上方虚空……便是‘镜’悬停之所。”

　　众人极目远眺，隐约可见远处地平线上，确实有两个黑点高高耸立，如同沙漠中沉默的巨人。

　　“今晚就在那片雅丹群里扎营，隐蔽休整，明天白天潜伏接近，入夜后行动。”林烬下令。

　　他们找到一处被风蚀岩柱半环绕的洼地，作为宿营地。栓子在制高点设置了隐蔽的了望哨，其他人则搭建简易帐篷，喂骆驼，准备最后的干粮。

　　夜深了，沙漠气温骤降。除了值守的栓子，其他人都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林烬却难以入眠，他走出帐篷，爬上旁边的岩柱，和栓子一起守夜。

　　星河璀璨，沙漠的夜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月亮还未升起，只有星光洒在 silent 的沙海上，泛着幽冷的光泽。

　　“队长，你在担心明晚？”栓子低声问。

　　“嗯。”林烬望着远处那两座模糊的“双峰”轮廓，“我有种预感，明晚不会顺利。盯梢我们的，至少有三股势力。高桥的‘黑蛇’心狠手辣，装备精良；苏联人目的不明，但肯定不是来观光的；还有那支身份不明的驼队，我总觉得……有点邪性。”

　　他顿了顿：“而且，‘镜’的存放地，绝不会毫无防护。风先生说有‘迷惑之象’，我担心，除了自然奇观，可能还有别的……超出常理的东西。”

　　“管他是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栓子语气平静，但握着狙击枪的手稳如磐石。

　　林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两人默默注视着黑暗中的沙漠，如同两尊融入夜色的石雕。

　　---

　　四月十五日，白天异常平静。

　　判官小队在洼地潜伏，没有生火，只靠干粮和冷水充饥。栓子和孙小眼轮流用望远镜观察四周，发现那三股追踪者也在远处不同的雅丹群中停下了，似乎在等待夜晚。

　　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死寂，连风都似乎变小了。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将“双峰”岩柱染成暗红色，如同烧红的铁钎。月亮尚未升起，但东方的天空已开始泛白。

　　判官小队开始行动。他们留下孙小眼和陆明远照顾风世清、看守营地，林烬则带着魏大勇、王铁柱、李岩和栓子，携带着重武器和必要的装备，向“双峰”区域潜行。

　　五人身穿伪装服，在雅丹地貌的阴影和沟壑中快速穿行，如同沙地中的蜥蜴。一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双峰”岩柱下方。

　　近距离看，这两座岩柱更加巍峨，高约三十多米，底部粗壮，向上逐渐收窄，表面布满风蚀的孔洞和沟槽，在暮色中显得古老而神秘。两峰之间，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

　　“就是这里了。”林烬低声道，“栓子，你上左侧岩柱，寻找最佳狙击位，俯瞰全场。大勇、铁柱，你们在右侧岩柱下方构筑机枪阵地，控制沙地入口。李岩，你跟我守在沙地边缘，见机行事。”

　　众人迅速就位。栓子如同壁虎般攀上左侧岩柱，在中段一个天然凹洞里架好狙击枪，覆盖了整个沙地区域和外围大片区域。魏大勇和王铁柱则在右侧岩柱根部一块巨石后，架起了那挺宝贝MG42，弹药箱摆开，手榴弹和炸药包放在手边。

　　林烬和李岩伏在沙地边缘一道浅沟里，身上覆盖着沙土伪装。林烬手中握着STG-44，腰间别着手枪和高频振动粒子刀，怀中的令牌微微发热，与这片土地产生着某种隐晦的共鸣。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月亮，缓缓从东方地平线升起。

　　今夜是满月，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将沙漠照得一片银白。远处的沙丘、雅丹土台，都拖出了长长的、轮廓分明的影子。

　　当月亮升到一定高度，月光以特定的角度，斜斜地照射在“双峰”岩柱上。

　　奇景，出现了！

　　两座岩柱投下的影子，在沙地上清晰可见，并且随着月亮的移动，缓缓靠拢。当月光角度达到某个精确值时，两道狭长的影子尖端，在沙地中央某一点，完美地交汇在了一起！

　　而就在影子交汇点的正上方，约十米高的半空中，月光似乎发生了诡异的折射和凝聚，一个模糊的、圆形的光斑凭空浮现！光斑内部，隐约有更加复杂的纹路流转！

　　“镜悬虚空……”林烬心中震撼。那光斑的位置，就是拓片上圆镜所在！这不是海市蜃楼，而是某种……借助特殊地形、月光角度和 地脉能量形成的投影或入口？

　　几乎就在奇景显现的同一瞬间——

　　“砰！砰！”

　　远处传来了枪声！不是朝他们开的，而是……三方追踪者之间，似乎发生了冲突！

　　借着月光，林烬看到，从西北方向的雅丹群里，冲出了一队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防毒面具的士兵，正是“黑蛇”！他们大约二十人，呈战斗队形，一边向沙地冲锋，一边向东南方向的另一股势力开火。

　　东南方向，是一支约十五六人的队伍，穿着混杂的便装和苏联式军大衣，装备着莫辛-纳甘步枪和波波沙冲锋枪，正是那支苏联“地质考察队”！他们也毫不示弱，依托土台还击。

　　而第三股势力——那支身份不明的驼队，约三十多人，穿着类似当地牧民但更加统一的服装，骑着骆驼，停留在更远的沙丘上，似乎在观望，没有立刻加入战团。

　　“黑蛇”和苏联人显然都看到了“双峰倒影”的奇景，知道关键就在沙地中央，都想抢先冲过去控制那片区域！两方在沙地边缘不远处激烈交火，子弹在月光下划出道道流光。

　　“让他们狗咬狗！”魏大勇低声道，“咱们先别动。”

　　林烬却紧盯着沙地中央那个悬空的光斑。令牌的共鸣感越来越强，他隐约感觉到，那光斑并非虚幻，而是……一个能量节点，或者一个空间的“薄弱点”？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沙地中央，影子交汇点下方，沙面突然开始无声地塌陷！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洞口，如同怪兽的嘴巴，缓缓张开！洞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但有一股阴冷、古老、带着淡淡腥味的气息，从洞中涌出！

　　“入口……开了？！”李岩惊呼。

　　枪声骤然停歇了一瞬。“黑蛇”和苏联人都看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通往藏宝地或遗迹的入口！

　　“抢占入口！”夜枭（高桥的副手）的吼声传来。“黑蛇”士兵们不顾伤亡，更加疯狂地向洞口方向冲锋。苏联人也红了眼，指挥官用俄语大声命令，火力全开。

　　“不能让他们进去！”林烬当机立断，“栓子，自由射击，优先打指挥官和机枪手！大勇、铁柱，封锁洞口前方区域！李岩，跟我来，我们靠近洞口看看！”

　　“哒哒哒哒——！”MG42的怒吼打破了短暂的寂静！魏大勇和王铁柱扣动扳机，炽热的弹链如同火鞭，抽打在“黑蛇”和苏联人冲锋的路线上，瞬间撂倒了七八个！

　　“砰！砰！砰！”栓子的狙击枪如同死神的点名，每一次枪响，必有一名敌方的军官或重要火力手毙命。

　　突如其来的侧面火力让“黑蛇”和苏联人阵脚大乱！他们这才发现，竟然还有第四方势力早已埋伏在此！

　　“八嘎！是判官小队！”夜枭躲在掩体后，咬牙切齿，“集中火力，干掉那个机枪阵地！”

　　“黑蛇”调转枪口，掷弹筒和机枪向魏大勇的阵地倾泻弹药。苏联人也分出一部分火力压制栓子的狙击点。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子弹横飞，爆炸声此起彼伏，月光下的沙地成了血腥的杀戮场。

　　林烬和李岩借着混乱和己方火力的掩护，匍匐前进，快速接近那个漆黑的洞口。越是靠近，那股阴冷腥臭的气息越是浓重，令牌的震动也越发剧烈。

　　就在他们距离洞口还有二十米时——

　　“嘶——！”

　　一声尖锐非人的嘶鸣，陡然从洞底深处传来！那声音直刺耳膜，带着疯狂、饥饿、混乱的意念，让听到的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悸，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紧接着，洞口的黑暗中，猛地探出几条……东西！

　　那像是放大了数倍的、半透明的触手，表面流淌着粘稠的、暗红色的光泽，内部隐约可见血管般的脉络在搏动。触手顶端没有吸盘，而是裂开成布满细密利齿的口器！

　　“灾厄……是‘灾厄’！”风世清的声音通过林烬怀中的微型对讲机传来，充满了惊恐（孙小眼一直保持着通讯），“它们被惊动了！快退！”

　　但已经晚了！那几条触手如同有生命般，闪电般卷向离洞口最近的几名“黑蛇”士兵和苏联人！

　　“啊——！”惨叫声戛然而止！被触手卷住的人，瞬间被拖入洞中，只留下一滩迅速被沙土吸收的暗红血迹和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响！

　　“开火！打那些触手！”夜枭骇然怒吼。

　　枪声再次大作，子弹射向那些扭动的触手。然而，子弹打在触手上，如同射入胶质，只能打出一个个凹陷，却无法穿透！只有高爆手雷的破片能稍微阻滞它们，但很快触手又恢复原状，更加狂躁地挥舞、捕食！

　　这不是常规武器能对付的东西！

　　“撤退！全体撤退！”苏联指挥官也吓破了胆，用俄语大喊。

　　但那些触手的动作快得惊人，又有几条从洞中伸出，如同章鱼的腕足，覆盖了洞口周围大片区域，将试图逃离的人一个个卷走吞噬！

　　林烬和李岩也被一条触手盯上！那东西带着腥风，向他们横扫而来！

　　“队长小心！”李岩一把推开林烬，自己却被触手边缘扫中，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沙地上，口吐鲜血。

　　“李岩！”林烬目眦欲裂，抬手就是一连串子弹，但打在触手上毫无作用。他猛地想起令牌，将精神力疯狂注入！

　　令牌光芒大盛！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那条正准备卷向林烬的触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缩，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表面的暗红光泽也暗淡了几分。

　　有效！令牌的能量能克制这东西！

　　但林烬也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精神力消耗巨大。

　　“用……用火！”风世清虚弱但急切的声音传来，“它们怕高温……和纯净的能量……”

　　火？林烬立刻从空间里取出火焰喷射器！他端起喷射器，对准那条再次袭来的触手，扣动扳机！

　　“轰——！”

　　一道炽白的火龙喷涌而出，瞬间将触手吞没！

　　“嘶——！！！”触手发出凄厉至极的嘶鸣，剧烈地扭动、收缩，表面迅速焦黑碳化，缩回了洞中。

　　其他触手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攻势稍缓。

　　“大勇！铁柱！用燃烧弹！栓子，打它们的根部连接处！”林烬一边用火焰喷射器逼退触手，一边吼道。

　　魏大勇和王铁柱立刻换装燃烧枪榴弹，向洞口附近覆盖射击。栓子也调整目标，狙击枪子弹射向触手与洞口连接的那部分“本体”。

　　在火焰和狙击的打击下，几条触手受了重创，纷纷缩回洞内。洞口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焦糊味弥漫。

　　但所有人都知道，危机远未解除。洞口还在那里，黑暗中不知道还藏着多少那种可怕的“灾厄”。而“黑蛇”、苏联人、还有那支一直在观望的驼队……都还在虎视眈眈。

　　月光依旧皎洁，照在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焦黑的触手残骸上，一片狼藉。

　　“镜”尚未找到，“灾厄”已然现身。这沙漠深处的争夺，刚刚拉开最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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