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死后管他洪水滔天，家中富藏足三代！

　　10月底，老庆作为主使，大头副使，一行十余人，出使琼州。

　　为让老庆舒坦些，大头不惜斥巨资，包了一艘崭新明轮快船，船上备齐了京津厨子、戏班，一应物品极尽奢华，且航线直抵海口，中途不停。

　　小轮船从天津卫出发，经过三天四夜的航行，进入了琼州海峡入口，等着排队进入。

　　放眼望去，偌大的海峡上，挤挤挨挨，全是悬挂各国旗帜的货船，拥挤的像是京杭内陆段。

　　11月1号，上午，小轮船终于抵达了远东第一巨港——海口港。

　　海口港的规模又扩大了不少，几十个万吨泊位，每个泊位上都停靠万吨巨轮，吊装机昼夜不停地工作。

　　东侧的各国仓储区，码放整齐的货箱，像是一座座整齐的小山，汽笛声、机械轰鸣声、工人的号子声，繁忙而又充实。

　　小轮船缓缓靠上专为贵宾准备的泊位，大头搀扶着略显疲惫的老庆走下舷梯，踏上了码头。

　　老庆毕竟年事已高，几天海船坐下来，脸色有些发白，脚步虚浮。

　　他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港口，与印象中对比，感慨道：“我先前来过数次，这座港口每次都变样，越来越大。”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迎上前来，文质彬彬，说着一口略带闽南口音的官话，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在下琼州外事司专员，陈宜恪。恭迎庆亲王，舟车劳顿，辛苦了，总长公务繁忙，特命在下在此迎候。”

　　态度客气，礼数周全，但那份骨子里的傲慢，让久经宦海的老庆和大头都立刻感受到了。

　　这里不是北平，这里的规矩，由他汤绍安来定。

　　“有劳陈专员。”老庆强打精神道。

　　陈宜恪领着众人，走进海关入口，十几个窗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一大半都是来自欧美，北非、中东等地。

　　老庆这一行人，走的特殊通道，对此，洋人们颇为不服气，指着老庆等人，又问工作人员，为什么他们可以不用排队？

　　工作人员耐心的告诉他们，他们国内来的，所有不用临检。

　　洋人也不傻，指着他们的辫子和服饰，气愤的说道：“你们琼州人没一个有辫子，他们呢？穿的都不一样，我要投诉。”

　　工作人员鼓着微笑，拿着水杯，转眼就不见人影，心下道：“投诉？投吧。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海关外面，停着的五辆中华汽车“新元首”系列轿车，车头插着小龙旗，表明了这一行人的来历。

　　车队缓缓启动，驶上了“日落大道”，并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大头坐在第二辆车里，活脱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他先是盯着道路两旁路灯杆看，上面悬挂的一列列整齐的龙旗，差点让他以为是回到了北平。

　　但车窗外不断向后掠过的高楼大厦，又在清晰地提醒他，这里不是北平。

　　以致大头兀自摇头笑了笑，前门大街还是黄泥巴路，下雨天根本没法走，跟这里比，简直像座山窝窝。

　　车队在“日落大道”上行驶了约莫二十分钟，然后从辅道向北转弯，进入了“人民路”。

　　双向六车道的“人民路”，中间是绿色植物隔离带，道路两旁不再是摩天大楼，而是一排排整洁明亮的商铺、酒楼和数座大型购物中心。

　　道路两侧还专门设置了人力车道，供拉货和黄包车通行，再往外，则是人行道，边缘栽种着一排排枝繁叶茂“凤凰木”，开着火红色花朵。

　　人行道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除了神情自信的国人，大头还看到了许多洋面孔。

　　其中不乏打扮时髦，身材高挑的西洋女子，身后跟着仆从，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这些都是随欧洲那些没事干的贵族，跑这里购物来了。

　　车队在“人民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蓦地停了下来。

　　司机解释道：“马上就到总长府了，但前面堵车了。”

　　大头心中讶异，他在紫禁城上朝时，见过堵马车的，堵轿子的，这“堵汽车”还是头一回见。

　　车队停顿了一阵后，又缓缓蠕动起来，当车辆经过道路右侧时，视野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广场映入眼帘。

　　司机告诉大头，这是刚刚竣工的“人民广场”，总长府就在广场的北侧。

　　大头向广场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尊高达十几米的巨型花岗岩雕像，塑造的是中国古代君王的形象，气势恢宏。

　　司机乐呵呵的，依次介绍道，那是秦皇、汉武、唐宗、明祖。

　　每一尊雕像下方，都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镌刻着这些帝王的丰功伟绩。

　　石碑前聚集了不少驻足观看的民众，有小孩子仰着头问家长：“这些是什么人？怎么穿的衣服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为什么要叫他们老祖宗？”

　　除了这四尊巨大的雕像外，广场的其他区域更是热闹非凡。

　　群众自发组织了许多表演，有锣鼓喧天的舞龙舞狮，有节奏铿锵的英歌舞，还有来自北方的扭秧歌、踩高跷，以及西南少数民族的芦笙舞等等，南北特色交融，民族风情浓郁，一片盛世欢腾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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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头的目光越过广场，终于看到了广场北面的那栋威严耸立的巨型石牌坊，上面镌刻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琼州总长府”。

　　车队绕过人民广场，转入一条设有岗哨的林荫小道，行驶几百米后，抵达了总长府西侧的入口。

　　老庆从头车下来，大头紧随其后，前来迎接的是琼州外事部长，他与庆亲王算是旧相识，两人握手寒暄，低声私语了几句后，便引领一行人进入总长府内。

　　首先经过的是一道戒备森严的岗亭，守卫的士兵个个身姿挺拔如松，面无表情，手持的步枪，严阵以待。

　　大头一眼就认出，这是“琼州三零式”步枪，北洋军也采购了一批，还是他自掏腰包买的，否则用的还是老套筒。

　　从海口港到总长府，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无不让大投感到一种陌生的震撼，唯一熟悉的，或许就是随处可见的龙旗，以及这些士兵手中“三零式”步枪。

　　众人在会客厅落座后，侍者奉上香茗，外事部长与老庆在一旁低声交谈，言谈间似乎颇为熟稔，偶有笑声传出。

　　大头只模糊听到外事部长说了一句“总长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会客厅的门被推开，汤绍安迈步走了进来，从容自信，身后跟着秘书和文化部长。

　　老庆立刻放下茶杯起身，使团其他十几人也条件反射似的跟着站起来，甚至有人习惯性地想要下跪，直到老庆及时出声提醒：“不用多礼！”

　　众人才意识到了失态，琼州是握手礼，而不是跪拜礼，搞得大家一阵尴尬。

　　“庆王爷，许久不见，风采依旧！”汤绍安径直走向了老庆，热情地握手，然后很自然地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

　　“汤总长大婚，乃是华夏盛事，就算不给老朽派请帖，老朽也定要来沾沾喜气，凑个热闹的。”庆亲王笑着拱手，话语间带着几分亲近。

　　“旁人可以不来，但您这位主婚人要是不来，那我可真要上门去好好唠嗑唠嗑了。”汤绍安笑道，意有所指。

　　“所以老朽这不就主动请缨来了嘛。家中近来琐事烦扰，颇不安宁，就怕汤总长大驾光临，老朽招待不周啊。”庆亲王回应道，话里亦是意有所指。

　　两人之间的对话，听起来像是寻常寒暄，却是信息量极大，大头虽不能完全理解，但至少明确了一点，老庆在琼州是真混的开，这个大腿得抱紧了。

　　而使团的其他人，则是暗地里将汤绍安瞧了个仔细，年纪轻轻，待人接物，于春风处而藏腊梅，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度，再联想到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不免心中做了断言：王者之气尽显！

　　汤绍安说了几句后，目光看向了老庆另一侧，矮矮的，有点胖，想必是大头了，便笑道：“庆王爷，莫非这位便是北洋军的袁慰亭？”

　　庆亲王乐呵呵地点头：“正是。”

　　袁世凯终于等到了亮相的机会，立刻站起身，依照汉人古礼，恭敬地作了一个长揖，道：“在下袁慰亭，久仰汤总长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请坐，不必多礼。”汤绍安笑着，随即看似随意地说道：“听说你练军很有一套。改天有机会，不妨抽调几千人马，到山海关一带，和我们琼州陆军搞一次联合演习。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多互相了解了解，总是好的。”

　　大头心里猛地一跳，这话里的意思，他隐约听懂了几分，但又不敢确定是否就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更不敢在老庆面前轻易接话，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

　　老庆接过话头，语气圆滑地回应道：“汤总长说笑了，我北洋可比不得琼州兵精粮足，一场演习下来，耗费的粮饷可不是小数。等日后家里宽裕些，再让慰亭去与贵部接洽，演练切磋之事，再从长计议不迟。”

　　汤绍安闻言，微微一笑，“庆王爷，时代不同了，这日子，总是要向前看，越过越好的，哪有越过越回去的道理？往后啊，大家都只会越来越好。”

　　庆亲王听罢，长叹一声，“唉——谁不想过好日子呢？我华夏百姓，盼这太平富裕的好日子，盼了几千年了。如今，他们是真真切切地盼着呢。谁敢拦着百姓过好日子，那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啊。”

　　“是啊，”汤绍安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庆，缓缓说道，“你我以此共勉。”

　　老庆虽然心生波澜，这是汤绍安首次明确的表态，但他早就看开了，死后管他洪水滔天，家中富藏足三代。

　　转眼到了午时，汤绍安在总长府内的“紫光厅”设宴，亲自招待庆亲王一行。

　　席间虽无非是些官样文章般的应酬，但氛围还算融洽。

　　餐后，由外事部门的人员，将庆亲王一行人送至了“椰风酒店”下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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