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山洞秘密

　　清晨，山间薄雾尚未消散，周震早已备好了马匹。

　　“那个山洞位于青峰山后山，即便骑马也得走上一个时辰。”周震说道，“山路崎岖难行，沈姑娘和顾公子可要多加小心。”

　　沈清鸢今日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头发束成男子发髻，显得英气逼人。顾言蹊也换了便于行动的短打服饰，二人翻身上马，倒也有几分模样。

　　秋月留在驿站，由护卫负责保护。周震带领着八个亲兵，一行人趁着晨雾踏上了行程。

　　山路着实难走，有些地方马匹无法通过，只能牵着前行。树木郁郁葱葱，藤蔓相互缠绕，若不是周震在前面带路，根本辨不清方向。

　　“这条路平日里很少有人行走。”周震一边用刀砍开荆棘，一边说道，“我也是在追踪‘土匪’时偶然发现的。”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陡峭的崖壁。崖壁下藤蔓密布，乍看之下并无异样。周震走上前去，拨开藤蔓，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就是这里。”

　　洞口不大，仅能容一人通过。周震点燃火把，率先进入洞中。沈清鸢和顾言蹊紧随其后，亲兵们则守在洞口。

　　洞内起初较为狭窄，越往里走越宽敞。走了约二十丈，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天然溶洞，高约三丈，宽逾十丈，洞顶垂下钟乳石，地上堆满了麻袋。

　　火把照亮了洞穴，只见麻袋堆积如山，恐怕有上千袋之多。有些麻袋已经破损，露出白花花的盐。

　　“这么多盐……”顾言蹊倒吸一口凉气。

　　沈清鸢走上前去，用匕首划开一个麻袋，抓起一把盐仔细查看。盐粒细腻，色泽洁白，乃是上等的官盐。

　　“这些便是被劫的官盐。”周震沉声说道，“我估算过，至少价值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沈清鸢环顾四周，发现角落里还有几个木箱。她走过去打开，里面有账本、信件，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这是……”顾言蹊拿起一本账本翻开，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账本上详细记录了每次“劫掠”的时间、地点、货物数量，还有……分赃记录。参与分赃的有七八个名字，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正是孙世杰。

　　“孙世杰分五成，李校尉分两成，其余人分三成……”顾言蹊念道，“这李校尉，就是昨天拦住我们的那个吧？”

　　周震点头道：“正是他。他是孙世杰的表侄，靠着这层关系当上了校尉，专门负责‘劫盐’之事。”

　　沈清鸢又翻看那些信件。大多是孙世杰与各地盐商的往来信件，内容无非是索贿、威胁。其中一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孙世杰写给京城某位大人的，信中提到了“太子殿下”，还有“孝敬”。

　　信写得十分隐晦，但意思却很明确：太子知晓江南盐政之事，并且从中获利。

　　“这封信是关键证据。”沈清鸢小心地收起信件。

　　顾言蹊也找到了有用的东西——一本暗账，记录了孙世杰这些年贪墨的银两数目，总计超过三十万两，其中明确注明，有十万两“送京”。

　　“送京……”顾言蹊望向沈清鸢，轻声问道，“是送给……”

　　两人心照不宣，这十万两银子送京，究竟是给谁呢？答案不言而喻。

　　“这些证据足以扳倒孙世杰。”周震说道，“但要想牵扯到上面的人……恐怕还不够。”

　　沈清鸢明白他的意思，孙世杰大可以推说这些是对他的诬陷，太子更能将责任一推干净。他们需要更直接有力的证据。

　　她在洞中继续仔细搜寻，忽然留意到洞壁有一处颜色比周围更深。她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发现那是一道缝隙，看起来像是人工开凿的暗门。

　　“这里有道门。”沈清鸢说道。

　　周震走上前，用力推了推那门，门却纹丝不动。顾言蹊在周围摸索，找到一块凸起的石头，用力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暗门缓缓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小石室，面积只有丈许见方。室内摆放着几个箱子，还有……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腐烂，但衣服还能辨认出来——是官服，盐运司的官服。

　　“这是……”周震上前仔细查看，忽然惊叫道，“是张主事！盐运司的张主事！他半年前告病还乡，原来竟是死在这里！”

　　张主事？沈清鸢心中一动。她记得卷宗里曾提到过，盐运司曾有个主事姓张，负责盐引发放，为人刚正不阿，半年前却突然辞官。

　　现在看来，他并非是辞官，而是被人灭口了。

　　“他手里有东西。”顾言蹊指着尸体的手说道。

　　沈清鸢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掰开尸体的手。只见手中攥着一本小册子，册子已经发霉，但上面的字迹还能辨认。

　　她翻开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盐运司这些年违规发放盐引的情况，每一笔都标注了时间、数量、经手人，还有……受贿金额。最后几页，提到了孙世杰与太子的关系，甚至记录了两次太子派人来江南“取款”的经过。

　　时间、地点、金额、来人特征……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才是铁证。”沈清鸢小心翼翼地收起册子。

　　有了这些证据，孙世杰定然逃不掉，太子也难脱干系。

　　三人将有用的证据打包好，准备离开。刚走出石室，忽然听到洞口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不好！”周震拔刀冲了出去。

　　到了洞口，只见周震的亲兵正在与一群黑衣人激烈厮杀。黑衣人约莫有二十人，个个身手矫健，亲兵已经倒下了三个。

　　“保护沈姑娘和顾公子！”周震大喝一声，加入了战团。

　　顾言蹊将沈清鸢护在身后，抽出佩剑。他虽然看起来文弱，但世家子弟都学过武艺，自保还是可以的。

　　黑衣人目标明确——径直扑向沈清鸢和顾言蹊手中的包裹。

　　“他们要抢证据！”沈清鸢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周震奋力抵挡，但黑衣人实在太多，渐渐被对方逼退。眼看一个黑衣人就要抢到包裹，顾言蹊一剑刺出，逼退了对方，但手臂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顾公子！”沈清鸢连忙扶住他。

　　“我没事。”顾言蹊咬牙说道，“沈姑娘，你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走不了。”沈清鸢望向洞口，那里也被黑衣人堵住了。

　　危急…… 紧要关头，洞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箭如骤雨般射向黑衣人。黑衣人猝不及防，瞬间倒下好几个。

　　一队人马冲进洞中，为首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萧煜。

　　“殿下？”沈清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煜身着一身玄色劲装，手持长剑，剑光如闪电般凌厉，瞬间便刺倒两个黑衣人。他带来的侍卫个个都是高手，很快便扭转了战局。

　　黑衣人见形势不妙，试图撤退，但洞口早已被堵得严严实实。一番激战后，黑衣人死的死，被擒的被擒，只剩下为首的那个。

　　萧煜将长剑抵在那人咽喉处，厉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咬破口中的毒囊，七窍流血而亡。

　　“死士……”萧煜皱起眉头。

　　沈清鸢走到尸体旁，扯下面巾，又仔细检查他的衣物。在衣襟内侧，发现一个小小的标记——一朵梅花。

　　“梅影卫……”周震脸色骤变，“这可是太子的私兵！”

　　梅影卫，是太子暗中培养的死士，专门负责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子竟然派出梅影卫来抢夺证据，说明他已经知晓沈清鸢此行的目的。

　　“殿下怎么会来这里？”沈清鸢问萧煜。

　　“我收到消息，太子派人南下，企图对你不利。”萧煜收起剑，看向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顾公子受伤了。”

　　萧煜这才注意到顾言蹊手臂上的伤，眉头微微皱起：“顾公子，多谢你保护清鸢。”

　　“殿下言重了，这是言蹊分内之事。”顾言蹊淡淡地说道。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氛。

　　沈清鸢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得尽快离开。”

　　众人带着证据和俘虏，迅速撤离山洞。回到山外，萧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上了车，沈清鸢才问道：“殿下离开京城，不会有问题吗？”

　　“我是秘密南下，无人知晓。”萧煜说道，“太子以为你在江南孤立无援，所以派梅影卫来抢夺证据。他没想到我会赶来。”

　　“殿下为何要亲自前来？”沈清鸢看着他，担忧地说，“这很危险。”

　　萧煜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独自冒险。”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清鸢心中为之一颤。

　　顾言蹊坐在对面，别过头，望向窗外。

　　车厢里安静下来。马车朝着扬州驶去，那里将成为这场较量的主战场。

　　傍晚时分，众人抵达扬州城。

　　扬州自古以来便是繁华之地，街道宽敞开阔，店铺鳞次栉比，运河上船只往来如织。但沈清鸢无心欣赏这美景，径直前往周震安排的住处——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安全又隐蔽。

　　安顿下来后，众人齐聚书房，清点证据。

　　“有了这些证据，孙世杰插翅难逃。”周震说道，“但太子那边……恐怕还会抵赖。”

　　“抵赖也无济于事。”萧煜冷冷地说道，“梅影卫出动，足以说明太子心虚。只要我们将证据公之于众，朝野自会有公正的评判。”

　　“但皇上那边……”顾言蹊有些犹豫，“太子毕竟是储君，皇上会因为这些事废除太子吗？ “有法子吗？”

　　这是个现实问题。太子之位关乎国本，除非犯下谋逆大罪，否则很难被撼动。

　　沈清鸢却说道：“我们不一定非要废掉太子。只要让皇上知晓太子的所作所为，让朝臣看清太子的真面目，便足矣。太子德行有失，自有言官弹劾，自有清流反对。我们要做的，就是揭开真相。”

　　“沈姑娘所言极是。”萧煜点头道，“太子这些年行事愈发肆无忌惮，父皇其实早有不满。此次盐税案，是个契机。”

　　商议既定，众人决定第二天就前往盐运司衙门，公开查案。

　　夜里，沈清鸢辗转难眠，在院中踱步。月光似水，秋风送爽，可她心中却沉甸甸的。

　　“沈姑娘。”顾言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手臂缠着绷带，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

　　“顾公子怎么不去休息？”

　　“睡不着。”顾言蹊走到她身旁，“在思索明天的事。”

　　两人并肩伫立，望着天上的明月。

　　“顾公子，”沈清鸢忽然发问，“你可曾后悔？卷入这些事情之中。”

　　顾言蹊笑道：“后悔？不。祖父常言，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我虽能力有限，但也想为这天下出一份力。这次南下，是我自己的抉择。”

　　“即便可能会得罪太子，甚至……有生命危险？”

　　“即便如此。”顾言蹊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沈姑娘一介女子尚且毫不畏惧，我堂堂男儿，岂敢退缩？”

　　沈清鸢心中满是感动。她与顾言蹊相识其实不久，他却如此信任她、如此倾力相助，这份情谊，难能可贵。

　　“顾公子，谢谢你。”

　　“不必谢我。”顾言蹊轻声说道，“倒是沈姑娘，要多加小心。明日前往盐运司，恐怕不会顺遂。”

　　“我明白。”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便各自回房。

　　沈清鸢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浮现出萧煜的面容。他今日突然现身，救了她，也打乱了她的计划。

　　萧煜南下，风险极大。若被太子得知，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但他还是来了……

　　这份心意，她心领了，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窗外传来打更之声，已是三更。

　　沈清鸢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歇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而此时，扬州盐运司衙门内，孙世杰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大人，青峰山那边……失手了。”一名幕僚低声禀报。

　　“废物！”孙世杰一掌猛拍在桌上，“连梅影卫都出动了，还拿不回证据？”

　　“七皇子突然出现，还带来了高手，我们的人……全军覆没。”

　　“七皇子？”孙世杰脸色骤变，“他为何会来扬州？”

　　“不清楚。但看情形，他是来帮沈清鸢的。”

　　孙世杰瘫坐在椅子上，额头冒汗。七皇子亲自前来，事情棘手了。

　　“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孙世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明天不是要来查案吗？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大人的意思是……”“盐运司是我的地盘，我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孙世杰狞笑着说道，“去，安排人手。明天在衙门里，一个活口都不留！”

　　幕僚领命而去。

　　孙世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不能失败，一旦失败便是死路一条。既然已经退无可退，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夜色浓重，扬州城一片静谧。

　　然而，暗流已然涌动到了极致。

　　明天，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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