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混沌祖巫

　　光轮旋转如风暴。

　　五色光芒吞没谢清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分解成了无数碎片——火焰的炽热、流水的冰冷、大地的厚重、金属的锋锐、木质的生机，五种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又在那颗位于心脏位置的混沌之心牵引下，逐渐形成某种奇异的平衡。

　　她悬浮在光轮中心，闭着眼。

　　耳边响起金色人影的声音，那声音不再是从水晶球传来，而是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回荡：“五行归元，混沌初开。谢清，你现在感受到的，是混沌祖巫曾经走过的路。”

　　谢清没有回答。

　　她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体内的变化中。

　　火焰图腾在左臂燃烧，流水图腾在右臂流淌，大地图腾在双腿扎根，金属图腾在脊骨延伸，木图腾在胸腔生长——五种图腾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完整形态同时显现，彼此交织，彼此渗透。混沌之心在胸腔中央稳定跳动，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灰色的光芒，那光芒像粘合剂，将五种力量牢牢固定在一起。

　　“很好。”青色人影的声音响起，“你的五行平衡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稳定。平衡当年……也在这个阶段停留了很久。”

　　平衡。

　　谢清脑海中浮现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那个曾经叫“平衡”的混沌祖巫。

　　光轮边缘，雷霆紧握石矛，目光死死盯着光轮中心若隐若现的谢清身影。他能感受到大厅中弥漫的恐怖能量波动——那是五种图腾之力完全释放的气息，是混沌之心全力运转的威压。空气在震颤，地面图腾纹路发出嗡鸣，穹顶星辰图案闪烁不定。

　　星月站在雷霆身旁，仰头望着穹顶。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星辰轨迹，那些轨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原本规律的星象开始扭曲，某种黑暗的力量正在从遥远的地方逼近，像潮水般涌向祖巫遗迹。

　　“三天。”星月轻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混沌之主……比预想的更快。”

　　雷霆转头看她：“什么意思？”

　　“他不需要三天了。”星月说，“星象显示，他已经在路上。最多……两天半。”

　　雷霆脸色骤变。

　　他看向光轮中的谢清，又看向水晶球上方的五位祖巫虚影。

　　时间，又缩短了。

　　---

　　光轮旋转速度逐渐减慢。

　　五色光芒开始收敛，像潮水般退回谢清体内。当最后一丝光芒消失，谢清缓缓落地，双脚触地的瞬间，地面图腾纹路亮起一圈涟漪。

　　她睁开眼。

　　瞳孔深处，五色光轮缓缓旋转，中央有一点灰芒闪烁。

　　“感觉如何？”金色人影问。

　　谢清抬起双手，看着掌心流转的图腾纹路。她能清晰感受到五种力量在体内和谐共存，每一种都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燃烧，而是蕴含了生命的炽热；流水不再是单纯的流动，而是蕴含了变化的灵动；大地、金属、木——每一种力量都发生了质变。

　　“很强。”她说，“但还不够。”

　　“当然不够。”红色人影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掌握五行平衡就能对抗混沌之主？平衡当年也做到了这一步，结果呢？”

　　谢清看向水晶球。

　　五位祖巫虚影悬浮在那里，白光笼罩着他们半透明的身体。她能感受到他们情绪中的复杂——有期待，有担忧，有……愧疚。

　　“告诉我真相。”谢清说，“关于平衡，关于混沌之主，关于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天巫——或者说平衡——跪在远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胸口那个黑色空洞已经停止崩解，但也没有愈合，只是维持着一种诡异的稳定状态。他低着头，黑袍破碎的布料垂落地面，露出背上密密麻麻的图腾纹路——那些纹路原本应该是完整的五行图腾，但现在全部被混沌之力污染，变成了扭曲的黑色图案。

　　“三百年前。”金色人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原始世界还很年轻。我们六位祖巫执掌图腾本源，维持世界平衡。我是金祖巫，执掌金属与锋锐；他是木祖巫。”他指向青色人影。

　　青色人影点头：“我执掌生命与生长。”

　　“我是水祖巫。”蓝色人影说，“执掌流动与变化。”

　　“火祖巫。”红色人影简洁道。

　　“土祖巫。”黄色人影最后说。

　　“而第六位……”金色人影看向跪地的平衡，“就是混沌祖巫，执掌平衡与融合。他的职责是维持我们五人力量的和谐，防止任何一种图腾之力过度膨胀，导致世界失衡。”

　　谢清静静听着。

　　她能想象那个画面——六位祖巫并肩而立，执掌原始世界的本源力量，维持着万物运转。那是何等辉煌的时代。

　　“平衡是我们中最有天赋的。”青色人影接话，声音中带着怀念，“他对图腾之力的理解远超我们。他能轻易调和五行冲突，能让火焰与流水共存，能让大地孕育金属，能让枯木逢春。在他的维持下，原始世界度过了最稳定的三百年。”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水祖巫说，“太稳定了，反而让人不安。”

　　谢清皱眉：“什么意思？”

　　“世界需要变化。”火祖巫冷冷道，“需要冲突，需要竞争，需要……进化。如果一切都维持在完美平衡状态，生命就会停滞，文明就会枯萎。平衡不明白这一点，他追求的是永恒的和谐，是绝对的不变。”

　　金色人影叹息：“我们和他争论过很多次。我们认为，图腾之力应该自由流转，让各个部落通过竞争获得力量，让强者生存，弱者淘汰——这才是自然法则。但平衡坚持认为，那样会导致不公，会导致少数人垄断力量，会导致世界陷入混乱。”

　　“所以你们产生了分歧？”谢清问。

　　“不止是分歧。”土祖巫开口，声音厚重，“是理念的根本对立。平衡开始独自研究混沌之心——那颗维持世界平衡的核心。他想找到一种方法，让混沌之心能够主动调节图腾之力分配，让每个部落、每个族人都能平等获得力量。”

　　谢清心中一震。

　　平等分配图腾之力？

　　这想法……太超前了。

　　在原始社会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里，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理想。

　　“他成功了？”她问。

　　“成功了一半。”金色人影说，“平衡确实找到了方法。他通过混沌之心，创造了一种图腾之力流转网络——只要接入这个网络，任何族人都能获得基础的图腾之力，不再需要依赖部落大巫的赐予。”

　　谢清瞪大眼睛。

　　这简直是……革命。

　　如果真能实现，整个原始社会的权力结构都会被颠覆。大巫不再垄断图腾之力，普通族人不再需要依附强者，部落之间的实力差距会被拉平——

　　“然后呢？”她追问。

　　五位祖巫同时沉默。

　　大厅中的气氛变得沉重。

　　跪在地上的平衡突然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胸口黑色空洞中涌出更多混沌液体，那些液体滴落地面，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他触动了不该触动的东西。”金色人影终于说，声音中带着痛苦，“混沌之心维持着世界平衡，但它的深处……连接着混沌本源。那是比图腾之力更古老、更原始的力量，是宇宙诞生之初的残留。平衡试图用混沌之心建立平等网络时，无意中打开了通往混沌本源的通道。”

　　谢清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混沌之主……”她喃喃道。

　　“是的。”水祖巫说，“混沌本源中孕育的意志。它没有善恶概念，只有纯粹的吞噬与扩张本能。它感知到平衡打开的通道，感知到混沌之心的存在——那是它降临现实世界的最佳载体。”

　　光轮边缘，雷霆握紧石矛的手青筋暴起。

　　星月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平衡被腐化了。”火祖巫说，声音冰冷，“混沌之主通过通道侵入他的意识，扭曲他的理想。平等分配图腾之力的美好愿景，变成了‘由我一人执掌所有力量，建立永恒秩序’的疯狂野心。拯救世界的理想，变成了统治世界的欲望。”

　　谢清看向平衡。

　　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此刻正用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指甲陷入混沌化的皮肤，黑色液体从指缝间渗出。他在挣扎——三百年来，他一直在和体内的混沌之主意识挣扎。

　　“我们试图救他。”青色人影说，声音哽咽，“发现异常后，我们五人联手，想要净化他体内的混沌污染。但太迟了。混沌之主已经和他的灵魂深度融合，净化他，就等于杀死他。”

　　“平衡拒绝了我们的帮助。”土祖巫叹息，“他说……这是他的选择。他要执掌混沌之力，建立永恒秩序，让世界不再有不公，不再有痛苦。”

　　金色人影接话：“然后他背叛了我们。趁我们试图净化他时，他突然发动攻击，夺走了混沌之心——虽然只是暂时夺走，但那一刻的冲击，让我们五人重伤。等我们恢复过来，平衡已经消失，混沌之心也失去了踪迹。”

　　“三百年。”水祖巫说，“我们找了他三百年。直到最近，混沌之心重新现世，我们才感知到它的位置——在你体内，谢清。”

　　谢清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她终于明白了。

　　天巫不是天生的恶魔，不是纯粹的野心家。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想要拯救世界的祖巫，一个在追求理想时被黑暗腐蚀的悲剧人物。

　　“所以……”她缓缓开口，“你们希望我杀死他？”

　　五位祖巫沉默。

　　良久，金色人影说：“这是最理智的选择。平衡已经被混沌之主完全控制，他的灵魂几乎被吞噬殆尽。杀死他，能彻底切断混沌之主降临的通道，能为原始世界争取更多时间。”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青色人影突然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如果你能净化他体内的混沌之力，而不是杀死他……平衡的灵魂，也许还能救回来。”

　　谢清瞳孔微缩。

　　净化？

　　“混沌之心有净化混沌之力的能力。”水祖巫解释，“但需要载体对混沌之心的掌控达到极致。平衡当年没能做到，因为他打开通道时，混沌之心就被污染了。但你不同——你的混沌之心是纯净的，你的五行平衡是完整的。”

　　“风险很大。”火祖巫警告，“如果净化失败，混沌之主可能会通过连接侵入你的意识。到时候，你会成为下一个平衡。”

　　抉择。

　　又一次抉择。

　　谢清看着跪在地上的平衡，看着那个曾经想要拯救世界，最终却成为世界最大威胁的祖巫。

　　她能感受到他体内的挣扎。

　　混沌之力在疯狂涌动，但偶尔会有一丝微弱的五行光芒闪现——那是平衡残存的意识，是三百年来从未放弃抵抗的灵魂碎片。

　　“我试试。”谢清说。

　　“什么？”雷霆惊呼，“谢清，太危险了！”

　　星月也睁开眼，眼中满是担忧：“混沌之主已经在逼近，你没有时间冒险。”

　　但谢清已经走向平衡。

　　她每走一步，脚下地面就亮起一圈图腾纹路。火焰、流水、大地、金属、木——五种光芒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轨迹。

　　五位祖巫虚影注视着她，没有阻止。

　　光轮边缘，雷霆咬紧牙关，最终还是没有冲上去。他相信谢清——这一路走来，她从未让他失望过。

　　谢清停在平衡面前。

　　跪在地上的身影抬起头。

　　那张混沌化的脸上，黑色液体疯狂流动，偶尔浮现出五官的轮廓——那是一张清秀的脸，眼神清澈，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那是三百年前的平衡，那个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好的祖巫。

　　“平衡。”谢清轻声说，“你能听到我吗？”

　　平衡身体一震。

　　黑色液体流动速度减慢，脸上浮现的五官轮廓变得更加清晰。那双眼睛——虽然只是液体形成的虚影——却直直看向谢清，眼中闪过痛苦、愧疚、还有……一丝哀求。

　　他在求救。

　　三百年来，他一直在求救，只是没有人能听到。

　　“我会帮你。”谢清说，“但你需要配合我。抵抗混沌之主，给我净化你的机会。”

　　平衡张开嘴。

　　黑色液体从口中涌出，但他还是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嘶哑破碎，却清晰可辨：“杀……了我……快……”

　　他在求死。

　　他宁愿死，也不愿继续被混沌之主控制。

　　谢清摇头：“不。我要救你。”

　　她伸出双手，掌心五色图腾同时亮起。火焰在左掌燃烧，流水在右掌流淌，两种力量延伸而出，像锁链般缠绕住平衡的身体。

　　平衡发出痛苦的嘶吼。

　　混沌之力在他体内疯狂反抗，黑色液体从全身毛孔喷涌而出，化作无数触手袭向谢清。那些触手上布满吸盘，每个吸盘都在疯狂吞噬周围的图腾之力。

　　“小心！”雷霆大喊。

　　但谢清没有后退。

　　她双手合十，五色光芒在掌心融合，化作一道灰色光束——那是混沌之心的力量，纯净的混沌之力，没有被污染的原始能量。

　　光束射入平衡胸口那个黑色空洞。

　　轰——！

　　大厅剧烈震颤。

　　平衡的身体像被钉在地上，黑色触手全部僵住。他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眼中黑色液体疯狂旋转，逐渐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不好！”金色人影惊呼，“混沌之主的意识被惊动了！”

　　谢清感到一股恐怖的意志顺着灰色光束反向涌来。那意志冰冷、混乱、充满纯粹的吞噬欲望，像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淹没。

　　她咬牙坚持。

　　混沌之心在胸腔疯狂跳动，释放出更多灰色光芒。五行图腾在她体表完全显现，五种力量形成护盾，抵挡着混沌之主的侵蚀。

　　但差距太大了。

　　混沌之主是混沌本源中孕育的古老存在，它的意志强度远超凡人。谢清虽然掌握了混沌之心，但她毕竟只是人类，灵魂强度有限。

　　灰色光束开始颤抖。

　　平衡胸口黑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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