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米的 ＂守护冲刺＂

　　期待与紧张交织的一周转瞬即逝，青城一中秋季运动会终于在周五盛大开幕。

　　校园里彩旗飘扬，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空气中弥漫着青春荷尔蒙与竞技拼搏的气息。看台上座无虚席，各班划分区域，加油声、呐喊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苏念安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短袖和短裤，露出纤细却因连日训练而隐约有了些力量线条的胳膊和腿。她站在女子800米比赛的检录处，看着周围其他参赛选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泄掉。手心冰凉，甚至微微出汗。

　　“别紧张，念安，就当是平时训练一样！”夏晓冉不知何时挤到了检录区旁边，扒着栏杆给她打气，“我们都给你加油！你看那边——”她说着，兴奋地指向高三看台的方向。

　　苏念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高三的看台区域秩序井然，大部分学生甚至还在埋头看书做题，与高一高二的热情喧闹形成鲜明对比。但在那片略显沉闷的区域里，有一个身影格外显眼。

　　林屿森。

　　他没有穿校服，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运动长裤，清爽得如同秋日晴空。他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专注于书本，而是微微侧身，目光穿越喧闹的操场，精准地落在检录区她的身上。

　　隔得很远，苏念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个沉静注视的姿态本身，就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她心中大半的惶惑不安。

　　他真的来了。就像他承诺的那样。

　　裁判吹响了哨子，示意运动员上场。苏念安深吸一口气，走上属于自己的第四跑道。她再次抬头望向高三看台，那个白色的身影依旧在那里。

　　“各就各位——预备——”

　　发令枪响！

　　如同离弦之箭，八名女生同时冲出了起跑线。苏念安谨记着林屿森教导的节奏，一开始并没有用尽全力去抢内道，而是保持着自己的步频，稳定呼吸，跟在队伍的中后段。

　　第一圈还算顺利。她按照训练时的节奏，调整呼吸，迈开步伐。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但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夏晓冉和班里同学的声音在某个区域特别响亮：“苏念安！加油！苏念安！加油！”

　　她无暇分心去回应，全部意志都用在维持奔跑的动作上。

　　然而，当跑过500米标记，进入第二圈后半程时，熟悉的极限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再次袭来。肺部像是要炸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双腿沉重得如同绑上了沙袋，速度不受控制地慢了下来。身边的选手一个个超过了她，绝望和无力感开始啃噬她的意志。

　　视线开始模糊，汗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她几乎想要停下来走几步，哪怕只是一小段。

　　就在她意志力即将崩溃的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跑道内侧的草坪上，与她并行。

　　是林屿森！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看台，来到了跑道边。他没有大声喊叫，只是在她身侧跑着，目光紧紧锁住她，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她粗重的喘息和周围的嘈杂：

　　“苏念安，调整呼吸！鼻吸口呼！”

　　“坚持住，只剩最后两百米！”

　　“看着我，跟着我的节奏！”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一道强光，劈开了她脑海中那片名为“放弃”的迷雾。

　　苏念安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努力按照他的话去做。她看向他，看着他奔跑时沉稳的侧影，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倒影——那个狼狈却仍在坚持的自己。

　　不能放弃……不能在他面前放弃……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重新注入她几乎枯竭的身体。她咬紧牙关，努力摆动几乎僵硬的手臂，迈开如同灌铅的双腿，死死地跟住他的步伐。

　　他始终跑在她内侧，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是她视线所能及、声音所能达的范围。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她冲刺路上唯一的路标和动力源。

　　看台上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苏念安的整个世界，只剩下前方漫长的红色跑道，和身边这个为她而来的少年。

　　最后一百米，五十米……

　　林屿森加快了脚步，率先冲过了终点线，然后立刻转身，面向她张开手臂，做出一个迎接和保护的动作，同时对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她喊道：“冲过来！苏念安！”

　　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和鼓励。

　　苏念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踉跄着，扑向了终点线，也扑向了他张开的方向。

　　在身体失衡前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避免了她在冲线后直接摔倒在地的命运。

　　“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着，整个人几乎挂在他手臂上，浑身脱力，大脑因为缺氧而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自己狂跳的心脏和支撑着她身体的那份坚实力量。

　　“慢慢走，别停。”林屿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刚才柔和了许多。他半扶半抱着她，引导她在终点线后缓慢走动，帮助她平复呼吸和心跳。

　　周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尤其是高一（3）班的区域，几乎沸腾了。夏晓冉激动得又跳又叫。

　　“哇！学长太帅了！”

　　“陪跑啊！这是真实的吗？”

　　“这也太甜了吧！磕到了磕到了！”

　　各种起哄和议论声如同热浪般涌来。苏念安脸颊滚烫，不知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因为此刻与他过于亲近的距离，以及周围那些暧昧不清的调侃。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皂角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强烈的、属于他的气息。他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布料，传递过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她偷偷抬眼看他，他正微蹙着眉，低头查看她的状况，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眼神里带着未散去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我没事了。”她试图站直身体，声音还有些虚弱和沙哑。

　　林屿森确认她能够自己站稳后，才缓缓松开了手，但依旧站在她身侧，呈一种保护的姿态。

　　这时，有同学递过来毛巾和一瓶拧开了盖子的温水。林屿森自然地接过，先将温水递到她手里：“慢点喝。”

　　然后又拿起毛巾，动作略显生疏却细致地帮她擦去额头上和脖颈间的汗水。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弱的战栗。

　　周围同学的起哄声更大了，甚至有人高声笑喊：“嫂子，加油！”

　　苏念安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屿森帮她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扫了一下起哄的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别乱喊，是我妹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苏念安和周围同学的耳中。

　　“妹妹”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微凉的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了苏念安滚烫的心上。刚才因为他的陪伴、扶持和细心照顾而升起的巨大悸动和隐秘欢喜，瞬间凝滞了一下。

　　是啊，妹妹。

　　他一直都是这么介绍她的。

　　可是……真的有哥哥会这样对妹妹吗？会跨越半个操场下来陪跑？会在终点这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照顾她？

　　她心里的疑惑和那一丝微妙的失落，与身体的疲惫和被他照顾的甜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林屿森似乎并未察觉她瞬间的情绪变化，他将用过的毛巾拿在手里，对她说：“去那边阴凉地方休息一下。”

　　“嗯。”苏念安低低应了一声，捧着那瓶温水，跟在他身后，走向班级休息区。夏晓冉立刻冲过来扶住她，眼神在她和林屿森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兴奋和探究。

　　林屿森将她送到地方，看着夏晓冉接手照顾她，便开口道：“我回看台了。”

　　“谢谢屿森哥。”苏念安抬起头，努力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林屿森点了点头，目光在她依旧泛红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转身离开了。

　　苏念安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里空落落的。她小口喝着温水，回想着刚才冲线时他张开的双臂，他扶住她时的有力手臂，他帮她擦汗时略显笨拙的温柔，还有那句清晰的“是我妹妹”……

　　这场800米比赛，她虽然没有取得任何名次，但却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由他全程守护的冲刺。

　　这份守护，温暖、坚定，不容置疑。

　　可“妹妹”这个身份，又像是一道无形的界限，横亘在她愈发不平静的心湖中央。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似乎……并不只想做他的妹妹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巨震，伴随着跑后依旧急促的心跳，一起扰乱了这秋日赛场边的风。

　　第九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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