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庐山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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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村的夜,静得能听见虫鸣。李远家的老屋里,油灯的火苗跳动着,在土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桌上摊着那封来自“甲一”的信,瘦金体的字迹在昏黄灯光下透着森森寒意。
“靖国公李远,七月十五,庐山之巅,决一生死。甲一。”
短短一行字,陆炳已经来回看了三遍。他抬起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大人,这信是今早出现在南京乾清宫御案上的。陛下刚下朝回来就看见了,当时殿里一个人都没有,门窗紧闭,可这信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李远拿起信纸,凑到灯下细看。纸是上好的宣纸,墨是徽州松烟墨,字迹工整有力,每一笔都透着从容。写信的人显然很有耐心,甚至可以说……很讲究。
“能在乾清宫来去自如,这个‘甲一’不简单。”朱清瑶轻声说,她坐在李远身边,手里捧着杯热茶,但茶已经凉了,她一口没喝。
“何止不简单。”陆炳压低声音,“陛下已经下令彻查,可查来查去,一点线索都没有。守卫没看见任何人进出,窗台、地面也没有脚印。就好像……这信是自己飞进去的。”
李远放下信,揉了揉眉心。从武昌回到小李村,他本想彻底远离朝堂是非,过几天安生日子。可这才半个月,“甲一”就找上门来了。
不,准确说,是找上皇帝,然后通过皇帝找上他。
这是示威。
“甲一”在告诉所有人:我能把信放在皇帝的案头,就能做任何事。
“七月十五……”李远喃喃道,“还有两个月。他想做什么?真要在庐山之巅和我决斗?”
“不像。”朱清瑶摇头,“如果只是想杀您,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派人来小李村刺杀不是更简单?他既然能进乾清宫,进这间屋子也不难。”
陆炳点头:“郡主说得对。而且这封信是给陛下的,不是给您的。‘甲一’是想通过陛下把消息传给您,这说明……他不仅要杀您,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杀您。”
李远明白了。
这是阳谋。
“甲一”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战书,逼他应战。如果他不去,天下人会笑他胆怯;如果他去了,就可能落入陷阱。而且时间地点都定好了——七月十五,庐山之巅。那是宁王下葬的地方。
“他在挑衅。”李远说,“用宁王的墓地做战场,是在提醒我,他和宁王有关系,和‘甲三’组织有关系。也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清瑶的父亲葬在那里,知道那是我们的痛处。”
朱清瑶的手微微颤抖,茶杯里的水漾出波纹。她放下杯子,握住李远的手:“不能去。这明显是个陷阱。”
“可如果不去,‘甲一’会怎么做?”李远看着她,“他能把信放到乾清宫,就能做更多事。这次是信,下次可能就是毒药,是匕首。陛下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躲在小李村,难道就安全吗?”
屋子里陷入沉默。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爆出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许久,陆炳开口:“大人,陛下让末将带句话给您。他说:‘李远,你是朕的臣子,也是朕的朋友。这事你自己决定,去不去都行。但如果你去,朕派禁军护送你;如果你不去,朕派人保护小李村。’”
李远笑了,笑容里有几分暖意。朱厚照虽然有时候胡闹,但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
“替我谢谢陛下。”他说,“但禁军不用派,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至于去不去……”
他看向朱清瑶,朱清瑶也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去。”李远说,“但不是去送死,是去了结。”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月色正好,洒在院子里,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田野里,蛙声阵阵,虫鸣唧唧,一片祥和。
可这祥和之下,暗流涌动。
“陆炳,你回南京复命,就说我应战了。”李远转身,“但有两个条件。”
“大人请说。”
“第一,我要知道‘甲一’的所有情报。他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肯定有迹可循。严嵩死前说过,‘甲一’可能在北京城里,而且是位高权重之人。你们顺着这条线查,两个月时间,应该能查出些东西。”
“是。”
“第二,我要见一个人。”李远顿了顿,“王守仁。让他来小李村一趟,我有事问他。”
陆炳一愣:“阳明先生?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李远摇头,“但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上次在武昌,他来得太巧了。我们被困花园,他及时出现;我们需要援军,他就带了人来。这不像巧合。”
陆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末将明白了。这就去办。”
“等等。”朱清瑶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个你带给陛下。”
布包里是一块玉佩,羊脂白玉,温润如脂。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后来她分了一半给李远,两人各执一半作为信物。现在她把整块都拿出来了。
“告诉陛下,如果……如果七月十五之后,我们回不来了,这玉佩就留给陛下做个念想。”朱清瑶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但请陛下相信,无论生死,我们都无愧于大明,无愧于陛下。”
陆炳眼眶一热,郑重接过布包:“郡主放心,末将一定带到。”
他躬身行礼,转身出门。马蹄声在夜色中远去,渐渐消失。
屋子里又静下来。
李远走到朱清瑶身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很凉,像握着一块玉。
“怕吗?”他问。
“怕。”朱清瑶老实承认,“但怕也得去。就像我父亲说的,有些事,明知是死路,也得走。”
“我不会让你死的。”李远把她拥入怀中,“我们还要回小李村种田,还要生几个孩子,还要看你父亲种的那株山茶开花。日子还长着呢。”
朱清瑶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李远。”她轻声说。
“嗯?”
“如果……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一起走。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李远抱紧她,没说话。但抱得很紧,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窗外,月亮慢慢爬上中天。夜还长,但黎明总会来。
十天后,王守仁到了小李村。
他没带随从,只身一人,穿着普通的青布直裰,像个游学的书生。到村口时,几个孩子正在槐树下玩耍,看见陌生人,都好奇地围过来。
“这位先生,你找谁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问。
王守仁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几块麦芽糖分给孩子们:“我找李远,你们知道他家在哪吗?”
“知道知道!”孩子们抢着糖,七嘴八舌地指路,“往前走,左转,门口有棵枣树的就是!”
王守仁道了谢,沿着土路往里走。正是农忙时节,田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男人们在插秧,女人们在送饭,老人孩子在田埂上看着。远处水车吱呀呀地转,把河水引进田里。好一派田园风光。
他走到李远家时,李远正在院子里打铁。
叮,叮,叮。
铁锤敲击铁砧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李远赤着上身,肌肉在阳光下绷紧又放松,汗水顺着脊背流下,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划出亮晶晶的痕迹。他正在打一把镰刀,铁块在炉火里烧得通红,拿出来时冒着青烟。
“阳明先生来了。”李远抬头看见他,放下铁锤,用汗巾擦了把脸,“屋里坐,我这就好。”
“不急,你忙你的。”王守仁摆摆手,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想到国公爷还会这门手艺。”
“什么国公爷,在这里我就是李远。”李远把烧红的铁块放回炉里,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更旺了,“打铁是跟村里刘铁匠学的,十岁就会了。后来去了王府,去了北京,手艺也没丢。有时候心烦,打打铁就好了。”
他说着,又把铁块夹出来,放在铁砧上。这次不是打镰刀了,而是在打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像个铁管,但一头粗一头细,管壁上还有孔。
王守仁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是什么:“这是……”
“防身的小玩意儿。”李远边打边说,“上次在武昌,宁王用的那个‘掌心雷’给了我启发。那东西威力不大,但方便携带,关键时刻能保命。我改良了一下,加了铁片和碎瓷,爆炸时能伤人。管壁上的孔是放引信的,这里有个机关,一按就点火。”
他打好雏形,放进水槽里淬火。嗤的一声,白烟腾起,带着铁腥味。
“是为‘甲一’准备的?”王守仁问。
李远点头,把淬好的铁管拿出来,用砂纸打磨:“有备无患。不过我更想弄清楚,‘甲一’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王守仁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卷纸。纸已经发黄,边角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是严嵩死后,从他南昌老宅密室里找到的。”他把纸摊在石桌上,“是‘甲三’组织的部分名单,还有往来的账册、书信。我研究了半个月,看出些端倪。”
李远放下铁管,走过来看。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人名、时间、地点、银两数目,还有一些暗语代号。
“你看这里。”王守仁指着其中一行,“正德三年四月,甲一令:购西洋火器三百,存庐山。正德五年八月,甲一令:招揽江西矿工五百,密训于鄱阳湖。正德七年正月,甲一令:联络北虏,共图大事。”
李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些命令的时间跨度很大,从正德三年到正德七年,整整四年。也就是说,“甲一”至少在四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宁王是正德七年年底起兵的。”他说,“但‘甲一’在正德三年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宁王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恐怕是。”王守仁点头,“我仔细看了这些命令的语气,完全是指挥下属的口吻。而且你看这笔迹——”他指着纸上的字,“和给你的那封信不一样。这些命令是行书,那封信是瘦金体。但运笔的习惯很像,尤其是转折处的顿笔,还有收笔时的回锋。应该是同一个人,但用了两种字体。”
李远仔细对比,确实如此。虽然字体不同,但笔锋的力道、节奏、习惯,都能看出是一个人的手笔。
“这个人很谨慎。”他说,“用不同的字体写信,是为了不让人认出笔迹。但他没想到,写字的人总有习惯,改不了。”
“对。”王守仁收起纸卷,“所以我们现在知道的是:第一,‘甲一’至少在四年前就开始活动;第二,他掌控着一个庞大的组织,有能力购买军火、训练人手、联络外敌;第三,宁王可能只是他的傀儡,或者合作者;第四,他现在要杀你。”
李远坐回石凳上,倒了碗凉茶,一口喝完。茶是粗茶,又苦又涩,但能解渴。
“他为什么要杀我?”他问,“如果宁王只是他的棋子,那宁王死了,他再找一颗棋子就是,何必非要杀我?”
“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王守仁也倒了碗茶,慢慢喝着,“按理说,你辞官归隐,对他已经没威胁了。他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风险,在乾清宫放战书,逼你上庐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院子里,炉火还在烧,发出噼啪的响声。远处传来鸡鸣狗吠,还有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喊声。
“除非……”李远忽然开口,“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我知道什么他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王守仁眼睛一亮:“有可能。你想想,这些年,你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特别的事?尤其是和‘甲三’组织有关的?”
李远闭上眼睛,开始在记忆里搜寻。从北疆到南京,从工部到战场,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冯保……严嵩……宁王……王琼……还有那些死士,那些刺客,那些账册,那些密信……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
“澄心堂。”他睁开眼睛,“在南京的时候,清瑶在宁王的澄心堂发现过一个暗格,里面有一本账册,还有几张布防图。当时我们以为那是宁王的东西,但现在想想……”
“账册里有什么?”王守仁追问。
“人名,银两数目,时间地点。”李远努力回忆,“但我记得,有些条目旁边,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三个圈,套在一起。”
他用手蘸了茶水,在石桌上画出来。三个圈,一个大圈套两个小圈,像三个叠在一起的环。
王守仁盯着这个符号,脸色渐渐变了。
“这个符号……我见过。”他低声说,“在严嵩的密信里,在那些往来的账目上,都有。我以为只是记账的标记,但现在看来……”
“是‘甲三’的标志。”李远接道,“三个圈,代表甲、乙、丙三级。大圈是甲,小圈是乙和丙。所以‘甲三’组织,可能不只有三个等级,而是三个圈子,层层相套。”
谜团似乎解开了一些,但又出现了新的谜团。
“甲一”为什么要用这个符号?是为了彰显身份,还是另有深意?
“阳明先生。”李远忽然问,“您觉得,‘甲一’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
王守仁一愣:“何以见得?”
“直觉。”李远说,“他对我太了解了。知道我一定会应战,知道我一定会去庐山,知道清瑶的父亲葬在那里。而且他选七月十五,那是中元节,鬼门开的日子。他是在暗示什么——暗示宁王的鬼魂?还是暗示,要送我们去见宁王?”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打了个寒颤。
如果“甲一”真是他们认识的人,那会是谁?朝中大臣?军中将领?还是……身边亲近的人?
不敢想。
“不管他是谁,七月十五,庐山之巅,总要见分晓。”王守仁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李大人,王某这次来,除了送情报,还想说一句话。”
“先生请讲。”
“知行合一。”王守仁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知道该做什么,就去做。不必瞻前顾后,不必畏首畏尾。你当初辞官归隐,是知行合一;现在应战庐山,也是知行合一。只要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就放手去做。”
李远站起身,郑重拱手:“谢先生指点。”
“不必谢我。”王守仁摆摆手,“要谢,就谢这天下百姓,谢这大明江山。你做的事,对得起他们。”
他说完,转身要走。走到院门口,又回头:“对了,七月十五,王某也会去庐山。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多个人,多个照应。”
李远一愣:“先生不必——”
“不必劝我。”王守仁笑了,“我也是知行合一。”
他走出院子,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
李远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世上,总有些人,明知是险路,也要同行。
“他走了?”朱清瑶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碗饭,“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李远转身,看见她系着围裙,脸上还沾着灶灰,像个普通农妇。他走过去,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灰:“辛苦你了。”
“不辛苦。”朱清瑶把饭递给他,“比打仗轻松多了。”
两人在石桌边坐下吃饭。饭是糙米饭,菜是地里刚摘的青菜,还有一盘咸菜,简单,但热乎。
“阳明先生说了什么?”朱清瑶问。
李远把刚才的对话说了一遍。说到“甲一”可能是他们认识的人时,朱清瑶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掉在桌上。
“你想到谁了?”李远问。
朱清瑶摇摇头,捡起筷子,但手还在抖:“不知道。但如果是认识的人……那太可怕了。我们信任的人里,有个人一直想杀我们,一直在暗中布局……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李远握住她的手:“别怕。是人是鬼,七月十五就见分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做好准备。”
“怎么准备?”
“第一,继续打探‘甲一’的情报。陆炳在查,阳明先生也在查,我们自己也想想,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可疑的事。”
“第二,准备武器。”李远看向炉火旁那根铁管,“宁王的‘掌心雷’给了我启发,我改良一下,做几个防身的小玩意儿。庐山之巅地方不大,大威力武器用不上,小巧隐蔽的才管用。”
“第三……”他顿了顿,“去趟庐山,提前看看地形。七月十五之前,我们得去一趟,熟悉环境,看看有没有可能设伏,或者有没有退路。”
朱清瑶点头,但眼中还有忧色:“‘甲一’既然敢约战,肯定也想到了这些。他会不会也在庐山设了埋伏?”
“肯定会。”李远说,“所以我们要更小心。不过——”他笑了笑,“我们也不是毫无胜算。‘甲一’在暗,我们在明,这是他的优势。但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这就是他的弱点。”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选在七月十五,庐山之巅。”李远说,“这个时间地点,太讲究了,太有仪式感了。这说明他很在意形式,在意象征意义。这种人,往往有很强的控制欲,但也往往容易在细节上犯错。”
他放下碗,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小李村在平原上,看不见庐山。但在他心里,那座山已经清晰可见。
七月十五,庐山之巅。
还有五十天。
接下来的日子,小李村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李远每天下田干活,和村民们一起插秧、除草、施肥。朱清瑶学着做饭、织布、养鸡,像个真正的农家媳妇。村里人起初还有些拘谨,毕竟一个是国公,一个是长公主。但看他们干活实在,待人亲和,也就渐渐放开了。
“远哥儿,你这秧插得不错啊!”田埂上,王寡妇的大牛笑着说,“比我还快!”
“熟能生巧。”李远直起腰,擦了把汗,“小时候天天干,手还没生。”
“郡主也厉害!”另一个村民说,“昨天我看见她织布,那手法,比织坊里的老师傅还麻利!”
朱清瑶在不远处的田里摘菜,听见这话,抬头笑了笑。她确实会织布——在宁王府时,她管着百工坊,什么手艺都学过。只是那时是管事,现在是亲手做,感觉不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秧苗绿了,长高了,田里一片生机勃勃。可李远心里的弦,一直紧绷着。
陆炳每隔十天派人送一次信,汇报查案的进展。进展不大,“甲一”像影子一样,抓不住,摸不着。但也不是全无线索——他们发现,“甲三”组织的资金往来,大部分通过几家山西票号。而这些票号的幕后东家,指向了一个人:北京城里的某位勋贵。
但具体是谁,还没查清。那位勋贵很谨慎,用了好几层白手套,查起来需要时间。
王守仁那边也有消息。他回南京后,调阅了弘治、正德两朝的所有大案卷宗,尤其是涉及谋反、结党的案子。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每朝每代,都有那么几个案子,查着查着就断了线索,或者主犯突然暴毙,或者关键证据失踪。
“像是有一只手,在暗中操控。”王守仁在信里写,“这只手很稳,很有耐心,几十年如一日。‘甲一’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传承——师父传徒弟,一代接一代。”
李远看完信,在灯下沉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可怕了。一个传承了几十年的组织,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它可能渗透进朝廷的每个角落,可能每个人身边都有他们的人。
难怪“甲一”这么自信。
但他也有自信的资本——两世为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理工科的思维,善于分析和解决问题;还有身边这些值得信任的人。
还有朱清瑶。
想到朱清瑶,他心里一暖。这些天,她一直陪着他,从不抱怨,从不退缩。白天和他一起干活,晚上陪他研究地图、设计武器。她聪明,敏锐,常常能想到他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昨天,她看着庐山的地图,忽然说:“你看这里,牯岭到含鄱口这段路,两边都是悬崖,只有一条小道。如果在这里设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远一看,果然。那段路险峻异常,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谷,中间的小道仅容一人通过。如果有人埋伏在峭壁上,往下扔石头、放箭,下面的人根本躲不开。
“但‘甲一’也会想到这点。”他说,“他可能在那里设伏,也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故意避开那里,在别处设伏。”
“所以我们得亲自去看看。”朱清瑶说,“光看地图不行,得实地走一趟。”
于是他们决定,六月十五,提前一个月去庐山。借口是去扫墓——宁王葬在那里,女儿女婿去扫墓,合情合理。
出发前一天晚上,李远在院子里最后一次检查武器。
除了改良的“掌心雷”,他还做了几样小东西:袖箭,藏在手腕处,按机关就能发射;铁蒺藜,撒在地上能扎穿鞋底;还有一根特制的腰带,里面藏了钢丝,关键时刻能当武器用。
朱清瑶在一旁帮他整理行装。衣服、干粮、水囊、药品,还有宁王留下的那本账册——她总觉得,那本账册里还有秘密,没被发现。
“清瑶。”李远忽然叫她。
“嗯?”
“这次去庐山,很危险。”他说,“你可以不去的。”
朱清瑶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你觉得我会不去吗?”
李远笑了,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当然会去。就像他一定会去一样。
有些事,明知是险路,也要同行。
“那好。”他说,“我们一起。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
两人击掌为誓。月光下,手掌相击的声音清脆响亮,像某种承诺。
六月十五,清晨,小李村还在睡梦中,李远和朱清瑶已经出发了。
他们没带太多人,只带了陆炳和四个锦衣卫的好手。都换了便装,骑马,看起来像普通的富户人家出游。
从江西到庐山,路程不远,三天就到了。庐山脚下有个小镇,叫牯岭镇,因为庐山多雾,又称“云雾小镇”。镇子不大,但很热闹,来往的香客、游客、商贩络绎不绝。
李远一行人在镇上的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姓吴,很健谈。听说他们是来扫墓的,主动推荐向导。
“这位客官,庐山地方大,路又难走,没个向导可不行。”吴老板说,“我有个侄子,从小在山上长大,哪条路熟,哪个坡险,他都清楚。工钱不贵,一天五十文。”
李远想了想,同意了。有个本地向导,确实方便些,也能掩人耳目。
向导叫吴小六,十七八岁,黑黑瘦瘦的,但眼睛很亮,一看就机灵。他扛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水。
“几位客官要去哪里扫墓?”吴小六问。
“含鄱口附近。”李远说,“家父葬在那里。”
吴小六愣了一下:“含鄱口?那里地势险,平时很少有人去。客官的父亲怎么葬在那里?”
“家父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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