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火燎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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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既定,行动迅即展开。李远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改良织机的完善与纹版制作效率的突破上。三架试验机在薛娘子等人的持续操作下,运行日趋稳定,除偶有细小调整,基本证实了新机构的可靠性。但正如顾花眼所指出的,以及朱清瑶所要求的“创造新价值”,关键在于如何高效地将复杂精美的纹样转化为精确的纹版。
目前手工用锥子或小钻在铜片上打孔,对于简单几何纹尚可,一旦图案稍繁,不仅耗时漫长,且极易出错,孔位精度也难以保证,完全不具备批量生产的可行性。
李远为此冥思苦想。他自然知道现代工业中采用冲压、激光、蚀刻等高效加工方法,但在这大明百工坊内,这些都是天方夜谭。必须找到符合当下技术条件的替代方案。
这日,他正在工棚内对着一块画满复杂缠枝莲纹的纸样发愁,思考如何将其转化为数万计微小孔洞的精确排列。胡疤子提着个工具箱进来,见他眉头紧锁,便凑过来看。
“李管事,可是为这花纹打孔犯难?”胡疤子如今对李远是真心佩服,称呼也带着敬意。
“正是。”李远指着纸样上那些交错盘旋的莲茎和叶片,“如此繁复曲线,若以手工逐点穿孔,不仅费时,精度也难以保证,稍有偏差,织出来图案就走形了。”
胡疤子摸着下巴上的短髯,盯着那花纹看了半晌,忽然道:“李管事,您这纹版,说到底,就是要在这铜片上按图打出该有的孔,挡住不该有的孔,对吧?”
“不错。”
“那……若是咱们先做个‘模子’呢?”胡疤子眼睛一亮,“就像木雕印花,刻出阳纹模子,往泥胚上一压,花纹就出来了。咱们能不能做个铁的‘底模’,上面凸起的部分正好是纹样该打孔的位置,然后用个带尖头的‘冲子’,照着这底模凸起的位置往下砸?一下就能打出几十上百个孔,又快又准!”
冲压模具!李远脑中灵光乍现。胡疤子这个基于传统木雕印花思路的联想,恰好指向了简易冲压的原理!虽然无法实现现代连续冲压,但制作一个对应特定纹样的简易冲孔模,配合手动或简易机械压力,确实能大幅提升打孔效率和精度!
“胡师傅,好主意!”李远精神大振,“我们可设计一套上下配合的模具。下模是带凸起定位柱的底板,凸起位置对应纹样需打孔处;上模是带对应导向孔的压板,中间放置待加工的铜片。用重物或杠杆施压,使上模压下,铜片在下模凸起柱上被刺穿,一次成型!”
胡疤子听得有些迷糊,但大概意思懂了:“就是要做个带很多凸起钉子的铁板,再做个带洞的铁板盖在上面,把铜片子夹中间,一压,钉子就从洞里把铜片扎出眼儿来?”
“正是如此!”李远越想越觉得可行,“关键是下模凸起柱的精度和硬度,以及上模导向孔与凸起柱的精密配合。这需要极好的铁工。”
“铁工……”胡疤子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赵铁岩!他打那种精细的小东西最拿手!不过,做这么一套‘铁钉子板’,怕是要费不少好铁,功夫也不小。”
“值得一试!”李远立刻着手绘制简易冲孔模具的原理图和初步结构图。这套模具不求自动化,只求替代最耗时的精确定位和逐孔穿刺步骤。
图纸很快送到了赵铁岩手中。这位沉默的老铁匠看着那结构新颖的图纸,眼中再次燃起那种遇到挑战时的专注光芒。他没有多问,只让李远提供了纹样纸样和所需孔位的精确坐标图(由李远和阿生用网格法仔细标注),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工棚。
与此同时,朱清瑶那边也在积极行动。她没有直接去找顾花眼谈“合作”,而是先让人以“郡主近日研习织绣,需些新鲜图样参详”的名义,向顾花眼求取了几份他近年设计的、未曾大规模织造的精品花样图稿,其中既有繁复的吉祥图案,也有清雅的山水折枝。
拿到图稿后,她并未束之高阁,而是带着墨竹,亲自来到了顾花眼位于百工坊一角、摆满各色绦片样本和图册的清净工作间。
顾花眼对于郡主的亲自到来颇感意外,连忙行礼。
“顾师傅不必多礼。”朱清瑶笑得温和,“前日向师傅求取的图样,我已看过,果然是匠心独运,精妙非凡。尤其这幅‘云鹤延年’,鹤羽的层叠,云纹的舒卷,远非寻常匠人可及。”她指着其中一幅图,赞得真诚。
顾花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但依旧谦道:“郡主过奖,雕虫小技罢了。”
“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想请教顾师傅。”朱清瑶话锋一转,从袖中取出两方小小的绸缎样本,摊在案上。一方是传统方法织造的菱形回纹,另一方则是改良织机织出的、同样图案但线条更加挺括、转角更加分明的样品。
“顾师傅请看,这两幅同样的菱形回纹,可觉有何不同?”
顾花眼是行家,只一眼便看出了区别。他拿起样品,对着光细看经纬交织,又用手指摩挲布面,沉吟道:“这一幅,”他指着传统样品,“织工也算扎实,但线条边缘略有毛躁,转角处经纬略有松紧,细看便知。而这一幅……”他拿起改良织机的样品,眼中露出讶色,“线条极其规整,边缘清晰如刻,转角利落,经纬张力均匀……这织工,若非数十年苦功且状态极佳之老师傅,绝难至此!郡主从何处得来?”
朱清瑶微微一笑:“不瞒顾师傅,此乃试点区用改良新机所织。”
“改良新机?”顾花眼一怔,随即恍然,脸色有些复杂,“便是李管事那……”
“正是。”朱清瑶点头,“此机于规整几何、连续纹样,确有独到之处。然李管事亦坦言,如师傅‘云鹤延年’这般精微繁复、富有画意之佳作,新机目前尚难完美呈现。其症结,便在于将如此精妙的画意,转化为机器可识别的‘指令’——即那纹版之孔洞。”
她将话题自然引向核心:“李管事苦于纹版制作之难,尤缺如师傅这般大家之画稿转化。而师傅之绝艺,困于编绦耗时,难以广布。清瑶斗胆设想,若能将师傅之妙手画稿,借新机之力,更快、更准地化为万千锦绣,使更多人有缘得见师傅匠心,岂非两全其美?”
她没有直接提“合作”或“利益”,而是从技艺传承、作品传播的角度切入,更契合顾花眼这类视手艺为生命的老师傅的心理。
顾花眼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在“云鹤延年”图稿上摩挲。他一生心血尽在于此,自然希望自己的设计能以最完美的形态呈现,被更多人欣赏。传统编绦法固然能织出精品,但耗时极长,产量有限,且对织工要求极高,往往只有王府贵人或巨贾才能享用。若真有一种方法,能在保证相当品质的前提下,提高产量……
“郡主之意,老夫明白。”顾花眼缓缓开口,“然则,新机真能驾驭复杂纹样?那纹版制作,又如何保证不损画意?”
“此正是清瑶今日来意。”朱清瑶正色道,“李管事正全力攻克纹版高效精准制作之法,已有眉目。但需顶级画稿以作试炼。清瑶恳请顾师傅,可否择一二不那么繁复、却仍有画意的稿子,交由试点区尝试?不涉坊内常例,纯作技艺探讨。无论成与不成,清瑶与李管事,皆感念师傅相助。若成……”她顿了顿,声音清晰,“清瑶可向父王请准,凡以此法织造之顾师傅图样,皆标注师傅名号,所售之利,亦可与师傅分润。”
既有艺术追求上的认可(标注名号),又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共享(分润),朱清瑶的提议可谓诚意十足,也考虑周全。
顾花眼心中震动。标注名号,意味着他的技艺和设计将随着织物流传更广,这是对匠人最高的褒奖之一。而利益分配……更是他以往未曾想过的。他虽清高,却也非不食人间烟火,深知银钱对于维持技艺研究、培养传人的重要。
他再次陷入沉默,内心激烈斗争。最终,对技艺突破的可能性和作品流传的渴望,压过了对新事物的疑虑与对旧有方式的眷恋。
“……也罢。”顾花眼长叹一声,从案头一叠图稿中,仔细挑选出一幅,“此为老夫早年所绘‘兰石清趣’,纹样相对简洁,兰叶飘逸,石块嶙峋,略有画意,却又不过分繁复。便以此稿,请李管事一试。只是,”他看向朱清瑶,目光严肃,“需保证织出之物,不失兰石之神韵,否则,宁可不用。”
“顾师傅放心。”朱清瑶郑重接过图稿,“必不负师傅所托。”
说服顾花眼取得突破性进展,朱清瑶带着图稿回到听雨轩,立刻让墨竹送往澄怀园。而她自己,则开始着手筛选合适的王府名下绸缎庄。她选择了一家位于南昌城东南、规模中等、主要面向城中富裕市民和中小商贾的“瑞福祥”。这家铺子经营稳健,掌柜姓钱,为人精明却懂进退,与王府关系密切且口风颇紧,是理想的试销点。
数日后,赵铁岩那边传来好消息。经过反复试验和调整,第一套针对简单连续菱纹的简易冲孔模具制作完成。下模是一块厚铁板,上面整齐焊接了数十根高碳钢制成的细长凸柱,柱顶磨成锋利的锥尖;上模是带对应精密导向孔的铸铁压板,配有简单的导向柱和强力弹簧用于复位。使用时,将铜片置于下模上,对准位置,放上上模,用特制的杠杆式压床(胡疤子根据李远设计连夜打造)加压,一次即可在铜片上冲出数十个孔洞,孔位精准,边缘整齐。
试用效果令人惊喜。原本需要熟练匠人花费一两个时辰才能完成的菱纹铜版,使用模具后,算上定位时间,不到一刻钟便能完成,且精度远超手工。唯一的缺点是模具专款专用,换一种纹样就需要重新制作模具,但考虑到规模化生产特定花样的需求,这反而是优势。
李远立刻用这套模具,为“兰石清趣”图稿中相对规整的石块部分,试制了局部纹版。同时,他让阿生带领几个识字的学徒,开始系统学习将顾花眼的画稿,用网格法分解,标注坐标,为可能的定制模具做准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远亲自监督,用最快的速度,使用新制的局部纹版和部分仍需手工调整的纹版,在改良织机上试织了一小段“兰石清趣”图案。当那块融合了机械的规整与画意的灵秀的锦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连一贯挑剔的顾花眼,在亲眼看到后,也良久无语,最终缓缓吐出一句:“……机杼虽异,神韵犹存。更添几分……挺括之气。”
这已是极高的评价。
朱清瑶当机立断,让钱掌柜以“王府新试精品”的名义,将这批为数不多、但品质出众的“新式锦”(暂时定名)在瑞福祥上架,价格略高于同类传统织物,但强调其“图案精准挺括、质地均匀紧密”的特点。
市场反响之热烈,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这种线条清晰、图案规整、带着一种不同于传统织物柔和感的“挺括”美感的锦缎,迅速吸引了城中追求新颖精致的士子、商贾和家眷的目光。尽管数量有限,但上架不过三日,便被抢购一空,甚至有顾客询问何时能有新货,或能否定制特定花样。
消息传回,百工坊内一片哗然。反对的声音依然存在,但在实实在在的订单和利润面前,变得微弱了许多。连刘长史再次向宁王提及“坊内革新或有风险”时,宁王也只是摆弄着他新得的蝈蝈葫芦,漫不经心地道:“刘伴伴,瑞福祥这个月的账目,你看了吗?那个‘新式锦’的利,好像不错嘛。瑶儿那丫头,和李远那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刘长史哑口无言。
试点区的匠人们则士气大振。参与其中的薛娘子、春娘、秋菊、胡疤子、乃至赵铁岩,都得到了朱清瑶以“研试奖励”名义发放的额外赏银。更重要的是,他们亲眼看到了自己参与创造的成果得到了市场的认可,那种成就感与价值感,远非往日单纯完成定额任务可比。
澄怀园,书房。
李远和朱清瑶对坐,中间摊开着瑞福祥送来的销售简报和顾客反馈。
“第一步,算是站稳了。”朱清瑶嘴角噙着笑意,眼中光彩流转,“不仅站稳,还小小地迈出了一步。顾师傅那边,态度已然松动,答应可以再提供几份图样。刘师傅和韩师傅虽未明言,但已不再公开反对。父王那里……更是乐见其成。”
李远也松了口气,这连日来的高压与忙碌,终于换来了阶段性的胜利果实。“多亏公子运筹帷幄,上下打点。没有公子,此事断难推进至此。”
“是你手艺精,想法巧。”朱清瑶摇头,看着李远清减却目光湛然的面容,心中微软,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只是……李兄这些时日,着实辛苦了。瞧你,眼底都有青影了。”说着,竟自然而然地伸手,拂去了李远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木屑。
指尖轻触肩头,带着微凉的柔软。李远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放松,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流。他抬眼,对上朱清瑶关切中带着些许不自知的亲昵的目光,两人距离很近,能清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以及烛火跳跃的光芒。
书房内一时安静,只闻炭火偶尔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茶香,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悄然滋长的微妙情愫。
朱清瑶率先回过神来,脸颊微热,收回手,掩饰般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岔开话题:“咳……接下来,李兄有何打算?可是要扩大这‘新式锦’的产量?”
李远也定了定神,压下心中那丝涟漪,正色道:“产量确需增加,但不宜冒进。当务之急,是完善纹版制作体系。需设计更通用、效率更高的打孔方法,不能只依赖专用模具。另外,织机本身也需进一步优化,提升对更复杂纹样的适应能力,尤其是多色纬线的换色机构……”他又陷入了技术的思考中。
朱清瑶托着腮,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规划,眼中笑意更深。这样并肩作战、为一个共同目标努力的感觉,实在很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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